這訊息雖是等來了,卻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殿下稍安勿躁。”徐檀知安慰他道,“您是大典冊立的儲君,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有什麼可擔憂的?子嗣尚在,哪有將皇位傳給兄弟的道理?聖上素來英明,斷不會如此決定的。況且……”他四下看看,見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聖上與鎮北王間隙已久,假使要傳位於王爺,從前便不會產生那麼多的爭端了。”
聽見他如此說,秦曦面上的憂慮才稍稍緩和了些。“你說的對。”他點頭道,“孤是昭告天下的皇太子,父皇一定會將皇位傳給孤的。但既然這樣,父皇又為何要召回皇叔?”
“聖上的心思,豈是我們能肆意揣測的。”徐檀知勸道,“殿下只要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令人無可指摘便是。說句大不敬的,您馬上便是我大周的君主,又有誰敢刁難挑剔?一切順勢而為,自然不會有什麼變故發生。至於最近這段時間,還請殿下便暫且放下消遣,專心政務,也好令聖上寬慰,百官安心。”
“孤知道了。”聽見“放下消遣,專心政務”,秦曦扁了扁嘴,明顯有些怏怏不樂。“孤這幾日憂心父皇的病情,食不知味,寢不成眠。如今父皇已經甦醒,孤這懸著的心也放下來了。先去小睡一覺,等晚上醒來後,再聽檀知你為孤講奏摺。”
“在下遵命。”
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看著秦曦漸漸走遠的身影,徐檀知有些不屑地想。在這種時候還想著偷懶,連做做樣子都不積極,看來將來也就是個做庸君的料了。腦子雖然挺好使,可惜從來不肯花力氣用在正路子上,再聰明也是白搭。
至於皇帝召襄王回京,可能的意圖只有兩種。一來便是將其軟禁,甚至秘密賜死,保證不會給兒子埋下隱患;二來便是再次許以高位,試圖拉攏,也是變相將其限制在京城,和漠北的軍隊隔離開來。鑑於對這兄弟二人的性格都不甚瞭解,一時間他也無法判斷究竟會是哪一種情況。
不過,那個司隸校尉聞衝,倒當真是個頂頂麻煩的人。上次居然還查到了徐家的頭上,要不是自己事先有所防備,恐怕還真可能在不經意的小細節上露出馬腳。此人深受皇帝信賴,常年從事一些見不得光的任務,恐怕手裡攥了不少大臣的黑料,朝中怕是也有很多人恨不得將他扳倒吧。
徐檀知的雙眼微微眯起,從中透出一絲陰冷的神色。自己,或是徐家,根本不用直接出手,只需在暗地裡推那些對司隸校尉積怨已久的官員們一把,便可輕鬆地達到目的。太子素來對聞衝敬而遠之,那襄王更是對他十分忌憚,想來這回是不會有人幫他了。
既然是孤臣,那麼當他所依賴的靠山倒塌之後,周圍剩下的便只有敵人了。
千里之外發生在京師的種種風雲變幻,此時還尚未傳至西北邊關。戰事已然平息,百姓安居樂業,秦景陽與楚清音每日所煩惱的,也依舊僅限於今天早上來不來一發、給綿綿穿點什麼顏色的衣服好看等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這天兩口子正帶著女兒在院子裡例行兜圈,程徽找上門來。一開始楚清音還以為,長史是因為襄王最近太過消極怠工而過來勸諫的,卻沒想到對方張嘴便是一個驚天新聞:“王爺,王妃,在下新近收養了一名義子。”
“義子?”秦景陽正在抱著女兒舉高高,聞言訝然,連手臂都忘記放下了。受到忽視的綿綿小郡主不滿地咿呀著,小手一揚,便在父王的腦門上“吧唧”扇了一記。
“……是。”目睹了這一幕的程徽神情馬上變得古怪起來,為了避免自己在下一刻直接笑出聲,他連忙轉開眼去。輕咳了一聲,答道:“這孩子叫程蘊,生於永寧十二年二月初四,與在下同族。他的父親便是漠北軍中之人,此番出征……不幸戰死。聽聞噩耗,其母受打擊過重,在為丈夫辦了頭七之後,自己也上吊而死。還剩下一個大伯,家中也不寬裕,不願養他,我見他可憐,便將他收養過來。”說到最後,他的語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楚清音道:“你可問過鐵衣?她意下如何?”
“正是青蘅建議在下收養的。”程徽微微苦笑道,“王妃您也知道,在下與她……怕是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了。”
楚清音聞言不禁唏噓。沐青蘅只要一日頂著兄長的名頭,便不可能以女子的身份示人,自然也不可能嫁與程徽。待到一切塵埃落定,兩人可以相守時,卻又不知是要多少年以後了。
“徵明,今晚便將那孩子帶過來看看。”秦景陽道,“你既然將他收為義子,那麼他便是我襄王府的人。待一切手續辦妥之後,便將此事告知於全城軍民,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