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兵,實在是她們再經不起一點變故了。
白朮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了,她上前扶著秦雨鸞的肩膀,聲音已經帶了哭腔:“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秦雨鸞額頭上已經開始冒出了汗珠,額頭邊上的髮絲也被汗浸溼了。要說她剛剛醒來時也是接受了記憶的,但那像是一整個壓縮包,塞到了她的腦子裡,她只是旁觀者,像在看一場無聲的默片一樣快速翻過。其中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全部都不能體會。
可是剛剛,卻像是有什麼豁口一樣,那一段段記憶,一幀幀畫面,海嘯一般在她腦海裡猛然呼嘯而過。父親威嚴的面孔,母親溫軟的眉眼,兄長送她出嫁時沙啞的祝福,全部夢幻一般迴盪在她的心臟深處,勾勒出一幅萬丈畫卷來。
大紅的嫁衣和蓋頭,鋪天蓋地的喜慶,她的身影日復一日從園子陰暗的長廊上走過,孤身一人走在那條請安的路上,一走,就是四年。
白朮忍著淚看著秦雨鸞痛苦不堪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站起來說道:“我去叫金大夫。”
“沒事的,過一會就好了。”秦雨鸞伸出手猛然按住她,她聲音低啞,說出的話是毫無力度的。看過來的眼神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有著無法讓人違背的壓迫感,讓白朮的腳不由自主的牢牢釘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沒事的。”秦雨鸞忍著疼咬牙說道。
好半響,白朮彷彿才回過神來,焦急勸道:“可是小姐。”她伸出一隻手拂過秦雨鸞的髮絲,想要為她擦去汗珠。
誰知道秦雨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一把推開白朮,掀開錦被,就要下。床。
“我的鞋呢?”秦雨鸞坐在床沿,往地上四處搜尋了之後找不到後向白朮命令道:“去把我的鞋拿過來。”
秦雨鸞其實是極為冷靜的,可是白朮看著她卻覺得對方有些瘋魔了,因為秦雨鸞的兩雙繡花軟鞋正放在地上。那兩雙繡花鞋一雙大紅一雙米白色,特別是在長長淡色床帳的邊上,那雙紅色的更是顯眼的,一眼就能看見。
可是秦雨鸞就像是沒有看見它們,直接略了過去,白朮整個身體開始發抖,她懷疑小姐受的刺激太過了,不會被逼瘋了吧?
秦雨鸞見白朮只盯著她看一動不動,並不回答她的話,就自己站了起來。誰知道剛站起來就像失去支撐一樣,身體一歪,往地上重重的摔去。
白朮差點駭出聲來,連忙用身體去擋,兩個都扭在了地上。
秦雨鸞終於知道了那種感覺是怎麼樣的了,她低頭朝自己的腳看去,伸手將褲腳拉了上去。
那是一雙怎麼樣的腳,整個長度加起來恐怕還沒有成年男子的一個手掌寬,腳背高高隆起,穿著白色的筒襪,像是前半個腳掌被斜著生生截去一段。那畸形的樣子無端讓人覺得滑稽可笑,怎麼會有人覺得它美。
其實秦雨鸞病了那麼多日,並沒有什麼力氣,可是她現在就像是瘋了一樣去脫襪子,白朮連攔都攔不住。
白朮終於痛哭出聲,跪著爬到秦雨鸞身邊去抓她的手,要是秦雨鸞在平時,見到這樣毫無形象淚涕直流的人面上不說,心裡肯定是極為嫌棄的。
可是她現在就像是面對一個執念一樣,只想做一件事,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襪子還是被脫了下來,沒有奇蹟,也沒有跟她心裡想的一樣這是個臆想。
腳上纏著長長的白色棉布條,諷刺的是還有淡淡的丁香味從腳上傳來,那布條竟然是燻了香的。
秦雨鸞覺得這事太可笑了可悲了,她的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可是並沒有落下來。其中有黑色的暗流在激盪的翻滾,下一刻就要把這個世界顛覆過去一般的癲狂。
白朮依舊跪在她身邊,緊緊抓著她的手,秦雨鸞聽到自己冷硬的聲音從胸腔肺腑中傳出來一樣,喝到:“別哭了!”
許是她的聲音太過冷硬,亦或者這個哭的喘不上氣的丫頭真的被嚇住了,哭聲戛然而止。不過哽咽仍舊止不住,她就那麼一抽一抽的。擦著眼淚睜著兔子一樣紅的眼睛看著秦雨鸞。
只見秦雨鸞雙眸狠狠的盯著自己的腳,像是盯著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我說了,拿我的鞋來。”
白朮自然是看到她這副樣子的,居然狠狠的叩首下去,聲音沙啞,好像是生鏽的鋸茶:“小姐,是羅家對不起你,小姐何必自苦如此。”
秦雨鸞看著她的樣子簡直要氣笑了,她為人雖然冷淡,平時也不好接近,但是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不好相處的人,只是表現的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