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提要求,也沒有什麼忌諱,你要是開了什麼玩笑說錯了什麼話,不是有意的也不會放在心上。她很安靜,也很冷靜,跟她坐一起也不用費勁的找話題就怕雙方尷尬,因為她自己拿著一本書就能坐上一天不說話。在浮躁的社會里,就顯得極為難得了,到最後身邊居然也有不少朋友。
可是從她今天醒來到現在,覺得人生觀一次又一次的被顛覆了,直到這一刻她忍耐不下去的時候。聖人也有按捺不住的時候,何況是她。可是她看著白朮,心中卻忍不住想道“生活在這個年代,不知道誰才是最可憐的那個。”
“怎麼,我現在使喚不動你了嗎?”秦雨鸞冷冷問道。
白朮叩頭的動作僵住了,抬眼看著她不住的搖頭。
而現在才發現秦雨鸞還坐在地上,幾根頭髮黏在臉上,帶著幾分狼狽。可對方愣是毫無所覺一般,絲毫不顧形象的就這麼坐在地上。
她不由心中惶惶,這在之前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她家小姐,連睡起就寢時都要將頭髮梳的絲毫不亂,第二天起來時梳子依舊能夠順順的從頭頂梳到髮尾,是從骨子裡的注重儀態舉止。
可是惶恐之餘心中又有幾分竊喜,雖然秦雨鸞xing格舉止有了變化,但那是大受打擊所致,即使不能恢復過來,卻也比那種一心求死的暮氣來的強。
而要是在平時,秦雨鸞出現這樣的舉止,肯定會被白朮懷疑的。不知道是不是原身年紀輕輕就過上了枯井一般的日子,連帶著其他事都不太上心了。她很少有自己的意見,就算被反駁了也不會據理去爭,而是順著對方的性子。
因此在越老越執拗,連羅夏氏都被吃過幾次瓜落的羅老太太面前,秦雨鸞反而很受寵愛。
她這一下子突然強硬起來,難怪白朮會又哭又跪的求她,想起原主那樣的xing格,這一切也是說的通的。
白朮在秦雨鸞強硬的命令下,將那雙米白色的繡花鞋捧到了她的面前。
秦雨鸞不可置信的看著這雙繡花鞋,像搶奪什麼一樣伸出手將它緊緊的抓過來,死死盯著。
繡花的斷面已經被她抓皺了,上面米粒一般的珍珠掉了下來,順著力道被狠狠的釘進了手心裡,可她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秦雨鸞手裡抓著三寸金蓮的繡花鞋,眼睛卻是望向臥室的正門,目光像是越過了房簷,越過了高牆,越過了天邊的流雲遠月,想要看看這是怎樣一個世界。
以前看史書不是沒有見過這種事,會感嘆,會唏噓,會同情,也會慶幸自己沒有生在那個時代。
但更多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俗話又說: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如果她一直活在這個世界,要是撐下去了,這一輩子怎麼不算過。
可是她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她受過高等教育,知道真正的人人平等,思想自由是什麼樣子的。
秦雨鸞低下頭,眼淚終於在這一刻順著眼角流下,像是一道蜿蜒的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自己蒼白纖細的手腕上。
白朮不是沒有見過秦雨鸞哭,可以說,秦雨鸞這些天的眼淚沒有真正幹過。可是沒有一次,比得上現在這樣無聲無息震撼她的心。她一向是被當奴作婢長大的,可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恨那個姑且算是主子的羅安。
她跪在小姐身側,伸出雙手緊緊握住秦雨鸞的拳頭。就算憲宗帝頒佈過的法令又怎麼樣,要是沒有秦家,沒有秦雨鸞選中她,她早就像那些無家可歸的孩童們一樣,流落街頭或者在孤兒院昏暗逼窒的角落裡,豬狗不如一般的長大了。
☆、第四章
傅元姝年輕時期並不信佛,她從小時候就跟隨家人因為戰亂舉族搬遷過。知人間疾苦,知亂世人命不如草芥,早早的見過了世間百態。
她記得小時候還是西太后當政,而西太后禍國殃民,不整內紀,不抵外敵,盡舉國之力享一人之樂,讓整個華國雪上加霜,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直到憲宗變法改憲幾年之後,他們一家才安穩下來,遷回祖籍。
正是因為她早年吃過了太多苦,才會想著自己有女兒之後,必定要讓她一生無憂,喜樂安平的長大。
她此時跪在圓蒲上,看著寶相莊嚴的佛祖金身,重重磕頭,口中默默唸道:“信女秦傅氏,情願折壽10年,期盼我佛慈悲,助小女雨鸞度過此關。”
誰知道第三個頭還沒叩下去,就見跟在她身邊的青竹一臉驚慌失措的闖了進來,向她說道:“夫人,羅府傳來訊息,小姐被羅府的大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