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暮秋並不算溫暖的晨曦下,安潯一路仍舊低頭欣賞著自己漂亮的指甲,心情愉悅,直到走到寢室區,一抬頭意外看見前方樓下站著一個人。
嚴易澤,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
安潯微微頓住腳步,對視上前方望來的視線,一秒之後輕輕彎了嘴角。
“師兄早啊。”
她從未主動跟他打過招呼,嚴易澤微微忪愣。
對面那金色的陽光灑了一路,光暈中眉目清麗的姑娘笑意嫣然,她看著心情似乎很好,那一抹輕幽的笑意卻也帶著幾縷不容親近的味道。
嚴易澤整理了一下情緒,緩緩走了過去。
“師妹早,我過來看看你。”
他在她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倒是意外直接表明了來意。
自從那次鬧僵之後他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過任何實訓之外的接觸,關係冷淡而疏離,縱使這麼長時間裡她身上發生過很多事都是可以利用的藉口,他還是全部放棄了。
對於一個永遠不可能追到的姑娘而言,所有的機會都不是機會,這是嚴易澤在這場單戀裡學到的最重要一課。
他原以為是時機,是方式,是各種外部因素的影響導致了失敗結局,而現在想來那些都是理由,卻並不是最關鍵的因素。
他其實並未認真為了這段感情努力過什麼,他對她的喜歡從最初就帶著保留。
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而來,希望僅僅只是表明好意就能和她順其自然的發展下去,被拒絕之後,他亦是和所有人一樣把責任推到她身上,怪罪她性格古怪,太過清高難追。
直到後來她戀愛的訊息傳來,是那個男人。他意外,卻也覺得,不算意外。
嚴家有路子,他花了些心思跟過她這段感情一段時間,看著之後各式各樣的奇葩事發生,看著她和各種各樣的男人牽扯不清,謠言從未停止。
安濛生日那晚他在安家對上霍城,他拿他當情敵打,他心中冷笑一片。
他曾近惡毒的想過,像她這樣的姑娘永遠也不會真正屬於誰。
越是瞭解他越是發覺她的個性可能遠比他之前認為的還要惡劣,她自私自利的走著她自己的路,而她身邊的那個男人,不過只是掛了個名號而已。
這樣的念頭一直持續到不久前的那晚,那晚他和兄弟夜宵回來,在學校附近的酒店門外看到一場送別。
那隻能一手擰到他肩膀脫臼的手,此刻正輕柔搭在她耳際的長髮上。
而一貫高高在上神色常常帶著譏諷的姑娘,含笑的眼底滿是亮亮的光。
她穿著樸素的衣衫,掛著平凡的笑容,在街角和她的男人輕輕擁抱一下又分開,自然得和每天能在寢室樓下看到數回的情侶分別沒什麼兩樣。
他突然就覺得她不再那麼光芒耀眼了。
他卻覺得那一刻,她看著比任何時候都漂亮。
“我來告訴你一聲,等到犬神案差不多結案我就離校了,大四都是實訓課,家裡的意思是讓我提前進部隊歷練一下。”
這完全是他的私事。
當然也不算和她毫無關係。
他離開,是嚴家不再關注她的唯一可能。
話落,安潯靜默兩秒,並沒有說出什麼冷淡的話,反而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我提前祝師兄好運了。”
她柔柔聲調響起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側輕垂的手上。
那曾經是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他至今記得她手心的溫度,微涼,卻異常柔軟。
他現在願意相信那是她骨子的性情。
他抬起頭來。
“我也祝師妹平安幸福。”
不是,不用祝願,她一定會一輩子都過得平安幸福。
——
當晚,當夜幕降臨,至少看著還算溫暖的陽光褪去之後,整個臨江城又籠在了一片陰雨濛濛中。
位於市中心的義信堂會今晚燈火通明,臨近午夜的時候一組車隊浩浩蕩蕩開出,飛快隱沒在了夜色中。
天黑好辦事,藉著陰雨隱匿在城區各個角落的黑暗似乎都綿延得愈發暢快,同一時刻,市郊武陵區警局,門口的值班民警正閒得刷著手機,突然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一隊穿著迷彩服皮靴的軍人推開警局大門走了進來,各個神色冷峻,行走的時候身上雨水滴落,靴底摩擦著底面咔咔作響。
值班小民警微微緊張的站起來:“請問有什麼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