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抱著自己,枯乾的長髮沾著血沾著淚,凝成暗色的一簇簇,半掩的面容上已經沒有淚水,淤青上覆著血汙。
她站了很久,或者可能也沒有很久,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到了床邊,伸手拼命去拽床上閉著眼的孩子!
她很害怕,她要離開,她要帶著阿城離開,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她用力扯著孩子細細的胳膊,拼命想把他從床上拉下來,她那麼用力半天之後霍城竟是沒有醒,回神的時候她才察覺到他身上很燙,滾燙的火爐一樣!
他又開始發燒了。
擰著眉,被一番拖拽之後明顯人非常難受,小小的眉頭皺在一起,卻是太難受了,這樣都沒有醒…
莫錦心的動作停住了。
她呆愣愣的站在床頭,不知如何是好,直至被走廊上傳來的說話聲驟然驚醒!
有人來了!
她驚恐萬狀!
跑已經來不及,她不能被人看見自己這個樣子,眼淚在那一刻不自覺又溢了出來,她顫抖著,喉嚨深處溢位一聲小獸般絕望的悲鳴…
周伯領著家庭醫生一路趕來,自家小少爺大半夜又開始發燒了,高燒39度啊,莫家小姐偏偏這時候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周伯急吼吼推開臥室大門,發出一聲驚呼!
“怎麼爬起來了!”
說著周伯趕忙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把少爺抱著塞回到被子裡,轉頭招呼醫生過來看。
醫生再測了一次體溫,開始準備吊瓶。
周伯在旁邊守著,人亂了房間裡也更熱了,吵吵嚷嚷間霍城醒了。
他盯著周伯看了兩眼:“莫錦心呢?”
輕輕的一聲,孩子稚嫩的嗓音,在寒夜裡聽著脆弱又安寧。
周伯笑著安撫:“不在呢,少爺您好好打針,我一會兒給您尋人去。”
臥室床頭櫃點著一盞暖色的燈。
莫錦心躲在衣櫥裡。
那裡黑得像地獄。
嘈雜聲中,她聽見一聲很乖的輕應。
下一刻她捂住嘴,終於從靈魂抽離的恍惚中回過神來,大滴大滴的眼淚抑制不住的滑落,滑過淤腫的臉,落在滿是傷痕的身體上。
她連哭都只能無聲。
她多想就這樣死在這片黑暗中,徹底消失,不要再被任何人找到。
——
莫錦心回了家。
可笑的是,在霍家再也成為不了她的避難所之後,她發覺除了回家,她並無其他地方可去。
那年莫錦心只有十六歲。
她無法獨自面對這樣的災難,卻也無法對最親近的人說出痛苦來,她唯有依靠家人,她把事情告訴了父親莫舟山。
當晚莫舟山秘密請來醫生給女兒做了檢查,包紮好一身遍體鱗傷。
莫錦心毫無反應躺在床上,直到醫生離開,再之後她留在了莫家。
關上房門,便是與世隔絕的生活。
那段時間莫舟山常常回來探望。
張慧因為精神問題被送去療養。
整個房子就像只有她一個人。
她的臥室就是堅固的堡壘,誰也進不來,她獨自一個人待在裡頭,身上的傷慢慢養好了,心上的,似乎痛得麻木,不再那樣撕心裂肺。
那時莫錦心還是很依賴父親莫舟山的。
他是她唯一分享了絕望的人。
她一直以為他再不濟也是她的父親,能為她守住最後一點立足之地,直到那一天她渾渾噩噩起來,在臥室門邊,聽到了一個另她毛骨悚然的聲音!
那是事發的一個月後,霍岷出現在了莫家!
他在莫家的客廳裡,和莫舟山聊得熱火朝天,最後他甚至走上二樓,到了她的臥室門前!
那有序的敲門聲,那樣輕佻!
一聲聲,如同重錘一樣砸落在女孩心上,臥室裡莫錦心瘋了一樣抱著腿蜷縮在大床角落,瑟瑟發抖直至渾身痙攣!
那一日霍岷最後並沒有踏進臥室一步。
只是他早已踏入了那片所謂的最後一點立足之地,將那好不容易拼湊出來夢境,踐踏得支離破碎!
莫錦心,十六歲的莫錦心,那一年她到底是有多堅強,才沒有當時就瘋掉。
她在那一日收到地獄的來信。
有惡魔在她耳邊輕道,說錦心妹妹,聽說你有一個很要好的男朋友?
出身清白,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嗯,還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