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起出國唸書呢,真是好。
你男朋友,真幸福。
類似的話語,將她生生拉回那絕望孤寂的夜晚!
而最後一句,穿透她的胸膛,將她狠狠釘死在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
他說,你還不知道吧,醫生說,你懷孕了。
恭喜啊,你馬上就能嫁進霍家了。
你說阿城知道了,會傷心,還是為你高興?
——
她曾經發過一條簡訊。
只是那時誰也不知道區區一條簡訊,會是她溺亡之前企圖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年臨江的冬季格外冷。
年前臨江迎來第三場雪,那天方耀文去了莫家。
那是他第一次去莫家,甚至沒能進得了大門。
在門口他就被保鏢攔下了,年輕的男孩又急又羞憤,他站在莫家大門前的空地上,大聲叫著女友的名字。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就要分手。
就是因為他沒答應她突然提出一起離開的要求?
只是他怎麼可能答應,他們高中都沒念完,他們能去哪裡?她一個理由都不給他,突然就單方面斷絕了聯絡!
方耀文個性一直很沉穩。
當年那一場興師問罪可能是他做出的最出格的事了。
後來莫舟山出來,看著方耀文一言不發。
再後來他終於上樓,把幽禁多日的女兒放了出來。
那一天莫錦心穿了一身雪白的裙子。
不合時宜的輕薄,她長髮披散,站在微微積雪的階梯上,又瘦又白,像是一碰就要隨風而散。
她只說了一句話。
她說方耀文,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要嫁人了,我們到此為止。
臺階下,吼了太久,焦躁不安,方耀文的臉在風雪裡透著不正常的紅,他瞪著眼張大嘴,一時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在下一刻轉身就要走。
“莫錦心!”他在身後狠命叫她一句!
他不懂!
什麼叫嫁人?
什麼叫我們到此為止?
她要嫁給誰?
她才多大,她莫名其妙到底要嫁給誰?!
那一場風雪中的別離,太冷。
當時也許誰也想不到,當時的痛,會在之後的多年裡綿延不散,如毒酒浸透了骨髓,燒錄在生命裡每一個蜿蜒扭曲的時分,無論是醉是醒,仍舊痛徹心扉…
當年的少年,他只記得那一場痛。
被拋棄的痛,被羞辱的痛,失去的痛,匪夷所思的痛。
他只記得女孩離去時,那一尾迎風而散的裙。
那裙襬揚起,那麼白,那麼冷,模糊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當時的門第之別,看不清女孩父親詭異的臉,看不清她轉身時眼底深深的絕望,也看不清,是他沒有能力保護好心愛的姑娘,這個事實。
莫錦心不知道,當年她走了之後,方耀文還是鬧了。
他鬧,然後被打,幾個保鏢拳打腳踢,把他打趴在莫家前的雪地上。
他在最後的時候還咬著牙,拼命抬起淤腫的臉,死死瞪著階梯上高高在上的男人。
“莫錦心要嫁給誰?”
“莫錦心要嫁給誰!”
男人終於像是大發慈悲了一樣:“霍家。”
霍家…
霍家?
“…是因為霍城?”方耀文渾身顫抖。
前方大門轟然關上。
雪花撲朔朔落地。
悲慘的少年嘴角有血溢位。
低頭的時候他想,是因為霍城…絕對是因為霍城!…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其他人能讓莫錦心這樣,除了霍城。
她可以為他做任何事。
她可以為他,放棄任何人…
——
霍城在那年春節後到了莫家。
他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見過莫錦心,甚至大年三十她都沒有來。
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
這一次莫家人沒敢做任何阻攔,他很順利就上了二樓,莫錦心不在臥室,傭人告訴他大小姐最近很愛在書房看書。
只是他到的時候她並沒有在看書,她穿著一條無袖的白裙子,側身坐在窗臺上,整個人瘦得可以看見尖尖的肩胛骨。
他叫她一聲,莫錦心。
她聽見了,回頭,卻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