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當這些所有陌生又冰冷的記憶全部褪去之後,她腦海深處明晃晃的,只餘下了一雙眼。
那樣蒼涼又黯淡的顏色,那樣乾淨又無依的深沉。
她猶記得這樣一雙眼,在他們最初相遇的那落雨小巷。
那一眼,他望向她,就是這樣,不帶半分情緒與溫度,漠然又心死的味道。
而之後的所有所有時光裡,他再也沒有用過這種眼神看過她。
對著她時,那抹黑暗裡似乎總是有光。
無論是輕微閃耀,還是熊熊灼燒。
而今晚,她見證了那光亮燒盡直至熄滅的全過程。
當那火光終於不在,當所有熟悉又陌生的黑暗捲土重來,那一刻她已經被折磨得精疲力盡,連睜眼連呼吸連心跳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她躺在冰涼的浴室地板上,喘息著,努力睜開眼。
不期然間的四目相對,她相信那一刻他們倆的腦子都是一片空白,對望中她只見他僵硬的偏過頭。
她很想看清那時隱約沿著他猩紅眼角滑落的水滴是什麼。
下一刻黑暗來襲,他俯身撕開她的裙襬,直接矇住了她的眼睛。
他渾身也溼透了,她不知道,那時他有沒有哭。
——
手腕上的皮帶已經抽走了,安潯撐著身下柔軟的被絮緩緩坐起來。
她渾身都疼,眼上還覆著破布,嘴裡塞著剩餘的襯裙碎片,她知道他不想看她的眼睛,也半點不想聽她說話。
只是此刻四周都靜悄悄的。
安潯獨自在黑暗裡坐了一會兒,揚手扯掉嘴裡的碎布,再緩緩解開覆眼的黑紗,入眼還是一片黑暗,天還未亮。
她偏頭,看見身側黑暗裡那道沉睡的影子。
今晚最後霍城失控得厲害,他本就神智不清,或許還有藤本千佳那賤人藥物的作用,他呼吸一直很急,眼眶也一直血紅,好幾次她都以為他失控下會對她做出更過分的事來,結果卻是沒有。
他沒有侵犯她也沒有進一步再傷害她,他只是綁著她,用力在她身上掐出一道道慘不忍睹的淤青,她知道他控制不了。
最後她被他拖到床上,他不鬆開她也不放過她,他把她抵在床頭,兩人渾身又溼又冷,黑暗中她能感覺到他冰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就坐在那裡看著她,死死盯著她,直至她體力不支最終暈倒…
但現在她一點也不覺得冷。
安潯低頭看著身上的衣物,她換了一身衣服,是她留在這裡的那套絨睡衣,她渾身都是乾的,連發梢都乾燥而柔軟。
她坐在大床內側,那裡並沒有被打溼,身下是一片暖意。
如果不是身上殘留的消毒液的味道不是腳踝上那道依舊存在的冰冷鎖鏈,她真要懷疑今晚的一切都是幻境。
安潯沉默片刻,隨後伸手沿著大床寸寸摸索過去,不久後觸碰上被褥間一片冰涼溼意。
那片最冷的地方,霍城闔眼躺在那裡,側身對著她。
天還沒亮。
安潯收回手。
這一次,換作是她獨自在黑暗裡枯坐,她靠上床頭,無聲望著對面沉浸在黑暗裡的那道淡漠身影。
慢慢的,就不知過了多久,也像再不知今夕何年,她像是很虔誠,也很認真,甚至連眼睛都沒眨過幾次。
卻是時間總是走得飛快,很快天空就隱隱泛起了魚肚白,那光亮驚醒了她,安潯側目,靜靜看著霧氣般籠罩在房間裡的黑暗褪去,灰濛濛的空氣間,她已是能隱約看清霍城眉目間的輪廓。
她湊過去,看他睡得很熟很熟。眉心微微糾結著,眼下一片青黑,覆著睫毛落下的影子。
他睡得多麼不安穩。
夢中呼吸都是沉的,氣息都是冷的。
她就這樣好好的坐在他身旁,望著他,似用目光勾勒那張青雋容顏上的每一道轉折和弧度,再把那裡每一分的冷意和輕柔都緩緩燒錄到心底。
隨後她垂首,取下耳垂上那顆血紅耳釘。
她把耳釘上的“紅寶石”剝下來塞進嘴裡。
咬破了,很快濃郁的血腥味充盈整個口腔。
她身上的所有痕跡在那一刻開始奇蹟般的消失,手臂上的擦傷,脖子上的瘀痕,甚至就連那片斷掉的指甲也開始慢慢生長,不用修剪,就長成了之前那樣圓潤的模樣。
在臉上血色恢復了三分的時候,安潯伸手,握住了被鎖鏈禁錮腳踝。
他並不知道她恐怖起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