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神色不變,單在自悔,應該早去獻城,便不致死於惡奴之手。鄧參將明明聽見,也不理睬。等得見了王良的首級,方才後悔起來。暗自尋思道:我雖斬了王良,究于軍事何補。但是事已至此,只有一壁飛報上司乞援,一壁出去禦敵。及上城樓一看,不禁又是一呆。
你道為何?原來他所看見排山倒海而來的洪軍,都是女兵,並沒有一個男子。鄧參將又暗忖道:“此地鎮江,就是從前那位梁夫人的升桅擊鼓之處。梁夫人僅不過一個女子,已經傳為千古佳話。如今洪軍之中的女子,何止數萬。鄧參將想至此地,又見敵軍之中,閃出三員極美貌的女將。中間那員年齡較大的,也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模樣。左右兩個形似姊妹的,更不滿二十歲的年紀。原來鄧參將瞧見的三員美貌女將,正是洪宣嬌、陳素鵑、陳小鵑三個。
當時陳小鵑,一眼望見城上,有位中年將官,只把一雙烏溜溜的眼珠,盯著她們三個凝望,急對洪宣嬌說道:“王妃瞧見城上的那廝沒有,盡將一雙賊眼,在望我們。”
洪宣嬌疾忙抬頭一望,果見一個戴著亮藍頂子的將官,目不轉睛的在看她們。她就指著那個將官,對著陳氏姊妹二人說道:“你們看我一箭射死這個戴著亮藍頂子的東西。”誰知洪宣嬌的一個西字,甫經出口,只聽得她的雕弓響處,那個將軍,早已應聲而到。
都司李守義,一見他們的主將,忽被敵陣中的一員女將射死,便知此城難守。正待逃走,已見三員女將,飛身登城,一連殺了二三十個守城兵士。其餘兵士,頓時一聲吆喝,逃個罄盡。李守義不及逃走,倒也伶俐,他忙高聲大叫道:“本將李守義,願降天兵。”
洪宣嬌聽叫,就緊步上前,用她手上的那柄馬刀,向那李守義的紅纓大帽子上一敲道:“快下去開城,饒你這個狗官。”誰知洪宣嬌的手勢太重。她雖隨便敲上一下,可是李守義的那頂紅纓帽子,已經被她敲得掛在項頸之上。因為前清的大帽上面,本有一個絆子,否則李守義的腦袋,只管保住,那頂大帽子,一定滾在城下殉難去了。
當時李守義慌忙去開城,放入全部女兵。及至洪宣嬌、陳素鵑、陳小鵑、彌探花四個,趕到道臺衙門,那個新任常鎮道吳來,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不知去向。原來這個常鎮道吳來,正是率了洋人去打洪軍的那位老兄。因他打上一個大大敗仗,回省稟報,蘇州撫臺,便要將他軍法從事。幸虧他去走了陸制臺如夫人張氏的路子,始得調署常鎮。洪宣嬌見他已走,倒也一笑了事。
及同彌探花盤查道庫,竟有現銀九十五萬五千餘兩。①洪宣嬌不禁大喜。查畢封存之後,始行派人奏報天王。那時天王正與錢江在那儀鳳門外,攻打南京,據報連聲贊好。仍命宣嬌暫駐鎮江,以待後命。
錢江也說道:“鎮江既得,我有辦法了。”便命石達開率兵五萬,去取太平府城,以作攻打金陵的屏護。又說:“此城若得,我們這邊攻破金陵,當然更加容易了。”
石達開奉令,立即起程。大軍未抵太平,太平府的知府李思齊,已經唬得屁滾尿流。連叫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叫鬧一會,不能不上城去觀看。等他挨死挨活的到了城上。恰巧石達開的大軍剛剛趕到。李思齊一見敵軍中的旌旗蔽日,炮火連天,更加嚇得苦膽破碎,面色青黃,跟著大叫一聲,倒在城上,氣絕而死。手下幾個殘兵,自然大家逃之夭夭。石達開遠遠望見那座城樓之上,起先慌亂一陣,旋又鴉鵲無聲,情知城中有變,急命兵士爬城而上,果沒人來阻擋。
那時城裡的一班老百姓,都知翼王石達開的軍紀素嚴,從沒姦淫擄掠之事,一聽他到,非但無人逃難,膽大的還去爭獻牛酒。石達開下馬撫慰民眾一番,始進府衙,一面命人厚葬李知府的屍首,一面回見天王報捷。
天王因見石達開去取太平府城,連去連來,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不覺又驚又喜的問道:“翼王賢弟,怎麼如此神速?莫非天助不成。”
石達開答道:“我軍出發之時,沿途就聽人傳說,說是李知府為人,素來膽小如鼠。一聽我們大軍來攻南京,他就急得要死,連連飛稟陸制臺那裡;自請開缺。豈知遇見那個渾蛋的陸制臺,既不批准開缺,又不發兵援救。我就料到這位李知府必在戰慄之中,故以我的軍威嚇之,總算未動干戈,得了太平。”
錢江未曾岔嘴,先向天王拱手賀喜。天王和石達開兩個,都覺不解。
錢江笑上一笑方說道:“我們的國號,本號太平天國。剛才翼王在說,未動干戈,得了太平。這就是天王穩佔南京的預兆。”天王聽說方才大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