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之軍,雖勝亦敗;金陵之業,雖安亦危。
黃河水決木雞啼,鼠竄山林各東西;孤兒寡婦各提攜,十二英雄撒手歸。
李秀成一面在看,一面已經淚如雨下,及至看畢,更加大哭起來。劉狀元此時已將李秀成手中的信詞看畢,心裡料定錢江已走,忙勸李秀成道:“軍師既走,此事關乎天國命運。王爺現在已非哭的時候,快快回轉宮去,奏明天皇,倒是要緊。”
李秀成聽說,方才拭著淚道:“軍師乃是天人,他既脫身以去,大局一定不妙。”
劉狀元道:“軍師詞所說的十二英雄一句,倒與前兩年的童謠相合。莫非應在正副十二丞相身上,也未可知。”
李秀成亂搖其頭道:“未必未必。此言當應天皇身上。”
劉狀元道:“句上明說十二英雄,又與天皇何干,我卻不解。”
李秀成沉吟了一會道:“或在年份上言之,也未可定。”李秀成說到此地,忽又把他頭上的那塊黃巾一掀道:“世界茫茫不可預知。我姓李的只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兩句。倘若人不去謀,天也難成。軍師既去,國家之事,只有我與總監二人任之的了。”
劉狀元聽了為之欷s'不已。
李秀成急同劉狀元二人,回見天皇。那時天皇不知又為何事,正在朝堂要殺一員文官。一見李秀成和劉狀元兩個匆匆去,面色慌張,忙問二人外邊出了何事?李秀成便將錢江歸隱之事奏知天皇。劉狀元又將信上句子,一起奏知天皇。天皇至此也曾懊悔起來。頓時淚流滿面的說道:“軍師從前確立大功。現在意見,稍稍和朕相左,但也沒甚大害,怎麼忽然走了呢?”
天皇尚未說完,看看滿朝文武,都在各自流淚。忙去吩咐大眾道:“快快分頭去追,那個追到軍師,賞錢二十萬串。”
李秀成急搖手阻止大家道:“不必不必。軍師何人,怎會被諸位追著。”
李秀成說了這句,又朝天皇說道:“臣弟此時方寸已亂,暫且出朝。倘若想到應辦之事,再來奏知便了。”天皇聽說,只好命劉狀元護送忠王出朝。
天皇一等李劉二人走後,急於要將錢江私走之事,回宮告知后妃。所以那員文官,居然保下性命,總算是錢江的一走,便宜他的。
以上所敘,就是那個探子,報告曾國藩的說話。
曾國藩和彭玉麟二人喜得相視而笑。因為洪氏方面,既是走了一位頂天立地的人材,以後行軍,無非省力一點之意。
當下曾國藩即命彭玉麟,次日遄返防地。彭玉麟走後沒有幾天,便接到曾國荃由湖北發來的捷報,說是他已幫同胡林翼等人,連克武昌、黃州、興國、大冶、蘄州、廣濟、黃梅各城,擢兵九江。那時正是咸豐六年十二月下旬。曾國藩一見此報,自然大喜,即刻親到九江勞師。曾國荃見他的老兄去到,又將一切戰情,告知一番。並留曾國藩在營過年。曾國藩不允道:“我還得趁這年底,去到南昌、瑞州等處,巡視一次,不能在此耽擱。”
曾國荃不便強留,單是叮囑了幾句:賊方的偽軍師錢江已經遁走。湖北又被我方克復。安慶的悍賊四眼狗,又被偽天皇調回,換上一個不中用的黃文金前去把守。這些事情,都是我們朝廷之福。能夠再將圍困金陵之策,奏準下來。平定大亂之功,恐怕不難奏了的說話。
曾國藩滿口答應,就離九江,先到南昌巡視;次到瑞州巡視;正待迴轉祁門的當口,忽見總兵劉騰鴻同著曾大成兩個,進帳阻止道:“連日河水結凍,舟行不便。標下兩個之意,擬請帥座,暫駐節此地。”
曾國藩聽說,也就頷首允諾,劉曾二人退下……曾國藩正在批札各處的公文,忽見一個戈什哈報入,說是張天師親由龍虎山來此,有事要見大帥。
曾國藩便問道:“他有何事,要來見我。”
那個戈什哈又答道:“沐恩見他,似有緊要事情,要來告訴大帥的樣子。”
曾國藩聽見戈什哈如此答他,方命請見。相見之下,照例是升坑送茶,始敘寒暄。哪知張天師一得坐下,就問曾國藩道:“大帥近來可得府報沒有?”
曾國藩一愕道:“久未得到家信,天師問此,莫非知道舍下出了甚麼事情不成?”
張天師見問,不答這話,先請曾國藩除去大帽,要看他的氣色。曾國藩忙將大帽除去。張天師站起身子,走近曾國藩面前,細細的看了一看,又去掐指一算之後,方才坐下道:“還不要緊,今天乃是正月十七,大帥還能趕回府上。”
曾國藩忙介面問道:“可是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