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我們雪琴。”
此時彭玉麟的臉上,正在一紅一白,很覺現出為難樣子。原來彭玉麟還當郭嵩燾問他那樁宓美人的事情,因此有那十分尷尬之色。正是:
無端請問誠堪駭
如此奇文豈等閒
不知郭嵩燾要問彭玉麟的一樁事情,究是何事。且閱下文。
第五一回 縊鬼乞伸冤猶獰面目 王姬甘下嫁別有衷腸
郭嵩燾聽見曾國藩如此問他,便笑上一笑道:“後輩前年夏天,偶在天津碰見浙江詩人俞曲園先生,無意之中,說起雪琴京卿小的時候,有件怪事。他說王太夫人,臨蓐四日,不產瀕危。忽有大風發自窗外,室戶自闢,燈燭俱滅。其時房內伴守之人無不驚僕於地。王太夫人也暈絕床上,直過好久,王太夫人方始甦醒,乃生雪琴京卿。王太夫人因見產後甚安,方始對人說道:‘頃見一偉丈夫,面色烏黑,傴僂而入,身高竟與室齊,我便一嚇而暈’等語。後輩當時聽得曲園先生說得鄭重其事,覺得此事似近神怪。不知果有此事否,或是誤傳。”
郭嵩燾尚未說完,曾國藩、曾貞幹一同現出詫異之色的問著彭玉麟道:“真有此事不成,我們怎麼未曾聽你提過。但是曲園先生是位品重南金的人物,決不至於說慌的。”
彭玉麟笑著點頭道:“確有此事,但不知曲園先生聞諸何人所說的?”
曾國藩聽說,不禁呵呵大笑起來道:“史傳所載,曾有黑麵僕射,又有黑王相公,這樣說來Cudworth,1617—1688)等。反對霍布斯的唯物主義和無神,不知雪琴前世,究竟為誰?”彭玉麟又笑答道:“此事甚長,門生也因他有些跡近神怪,往往深秘其事,所以並未對著老師和老世叔提及。今天既被筠仙編修提起此事,不妨說給大家聽聽。
“門生先世,籍隸江西太和,明洪熙時始遷湖南衡陽,現在所居的那個日查江。先父鶴皋公,曾任安徽懷寧三橋鎮、以及合肥梁圍鎮等處的巡檢。娶先母王太夫人後,其為伉儷。直至嘉慶二十年十二月某日,先母方始生我。
“我曾經聽見先母說過:生我的那天晚上,風雪嚴寒,甚於往歲。先父僅任微秩,家境很是艱窘。那晚上守伴的人們,並非丫環僕婦,乃是四鄰的婦女。因為先母為人和善,一班老輩姊妹,時常過去相幫先母做事的。先母當時既被那個黑麵的偉丈夫驚得暈了過去,那班鄰婦,雖未瞧見甚麼,但因風聲怪異,反而先比先母驚僕於地。等得先母甦醒轉來,旋即生我,始將此話,告諸那班鄰婦。當時先母和那班鄰婦的意思,自然都認我就是那個黑麵的偉丈夫投胎的,其實那個黑麵的偉丈夫,乃是護衛我的。
“我前生本是一個女子,老師和諸位倘若不信,你們且看我的耳朵,現在還有戴過耳環的穿痕。”①曾國藩、曾貞幹、郭嵩燾三個,一聽彭玉麟說得如此認真觀世界是可以被認識的,認識是對客觀世界的反映。,大家真的圍了攏去看他耳朵。及至仔細一看,耳朵之上,並沒甚麼痕跡。
曾貞幹先問道:“雪琴,你耳朵上的穿痕,究在那裡,怎麼我們都瞧不見呢?”
彭玉麟見問,忽又笑而不言。
郭嵩燾卻在一旁嘖嘖稱異道:“這真有些奇怪,豈非活龍活現了麼?”
彭玉麟介面道:“此事還不奇怪。先母曾經對我說過一件事情,那才有些奇怪。先父任三橋鎮巡檢的時候,一天因公進省。先母一個人獨居廨舍。頭一天晚上,大約十點鐘的時候,剛才睡到枕上,忽然聽見似有婦女呼號的聲音,似在訴說冤苦的樣子。幸虧先母的膽子素壯,聽了也不在意。哪知一連幾天,夜夜都是如此。最後的一晚上,那個女鬼,竟在先母的窗外站著呼號,非但聲音更加悽慘,甚至現出其形。”
曾貞幹聽到這句,忽然攔著彭玉麟的話頭,笑問著道:“現出其形,到底怎樣一件東西,我是平生最不相信鬼的。”彭玉麟介面道:“據那時先母對我說,那天晚上,約莫在十點半鐘的當口,天上的月光很亮。她老人家因為素來沒有見過鬼的形狀,一時好奇心起,就在帳子縫中,偷偷的朝那窗子外面一看。豈知不看猶可,這一看,也把先母嚇得渾身汗毛凜凜起來。你道為何?原來那時沒有下著窗簾,月光照著窗子,恍同白晝一般的亮著,窗子又是一面大玻璃,並沒甚麼格子隔住。當時只見一個年約二十歲,滿臉雪白,七孔流血的女吊死鬼,把她身子直挺挺的站在窗外,那張紅白不分的鬼臉,緊緊的靠在玻璃之上。莫說別的,單是亂蓬蓬的頭髮,直豎得有一尺多高。你們諸位想想看,這個形狀怕人不怕人。”曾國藩、曾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