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到了此地,就地徽糧之難,親自所睹,那裡曉得京中的一班大老,還在那兒一點不知輕重,瘋狗般的說我辦事顢頇呢。”
劉松山還待再說,忽見詹啟倫,一臉含著怒色,匆匆的走了進來。劉松山先問道:“詹大人,你在生誰的氣呀。”
詹啟倫一面從他懷內取出一封信來,遞於左宗棠去看,一面方答劉松山的說話道:“壽卿軍門,你快看信,恐怕你也要氣死。”
劉松山一聽詹啟倫這般說法,便站到左宗棠身邊,同看那信。只見寫著是:
爵帥鈞座,謹稟者,灃蒙保奏署理浙撫,晉進升見,今晨叫起,①太后首先問灃左某萬里行軍,怎樣自攜糧秣,閣臣很有說話。俺誰不聽,可是左某,也未免辦得太糊塗了,你是他的舊部,應該知道等語。灃即奏對,太后聖明,不為閣臣讕言所動,此是邦家之福。督臣左某,首平閩浙,次復蕩平山東、河南、安徽等省捻匪,成績具在,早在太后洞鑑之中。伏查軍務之事,至重要者,即為因地制宜。陝甘一帶,轉運困難,就地徵米,愈較轉運為難,左某若無深知灼見,何至冒昧若是。太后如信左某,此等軍務之事,似宜任其行事,毋庸上煩聖慮。況且有功則賞,有罪則罰。臣追隨左某多年,敢以身家性命,為左某擔保。左某熟悉西北地理,胸有成竹,決不至於僨事等語。太后聞灃奏後,始微點首雲:俺也知道左某不是荒唐人物,其中必有什麼道理,爾既力為擔保,俺也稍稍放心,爾下去,可以迅速函知左某,俺雖不信人言,他也須得對得起朝廷,否則一誤大事,俺即治他之罪,已經遲了等語。灃又將浙中之事詳細陳奏,蒙太后獎諭有加。灃復奏稱,太后方才所獎,灃不敢受,浙中善後諸事,皆系左某指示,太后聞言微現喜容。灃退出,探知京中上自軍機,下至御史,無一人以爵帥此行之措置為然者,灃深為爵帥危,特此專差飛稟,伏乞善以處之。灃不日陛辭回浙,若有所聞,定再飛報。匆匆上稟,恭叩鈞安。
舊屬蔣益灃叩
劉松山一直看完,也氣得問左宗棠道:“爵帥如此操心,還不為閣臣所諒,以後怎樣辦事?”
左宗棠先把手上之信,交給詹啟倫道:“你去覆信,叫他莫嚇,說我自有辦法。只要先有一些成效,做給他們去看,這些讕言,自會平靜。”詹啟倫聽說,自去覆信。
左宗堂始對劉松山說道:“京裡的事情,我會對付,你不必管,你只去辦你的軍務。”劉松山聽說,又與左宗棠嘁嘁促促的低聲商議一會,方才退去。
過了幾時,左宗棠又接到各處的書信,都是報說和蔣益灃一樣的言語,左宗棠一一回覆之後,提筆又寫了一封家信是:威寬勳同四兒同閱,連日未得爾等安稟,不知爾母病體如何,深為惦記。近日蝕饋日遠,前敵諸將,既須轉戰,又須負糧,往往不能速赴戎機,致稽時日。而抱罕一種,於孩提時,即習為盜賊,長則結伴遠遊,名為經商,實則行劫。承平時燕豫齊響馬,及近日馬賊,皆此輩為之。最善伏路抄掉,故馱運糧料,非有隊伍往來接護不可;兵多則轉饋愈艱,兵少則抄掠愈甚。言者但知勞資萬倍腹地,而於千里饋糧苦況,鮮能詳之。宜首當時名將,均恐去之不速也。趙壯侯屯田三奏,於芻粟輕重,言之詳盡,少時頗怪其侈陳瑣屑,近歷其地,乃信古人誠不我欺;亦見屯田之不可已也。日前隴闈告成,吾監臨試事,題楹聯雲;共賞萬餘卷奇文,遠擷紫芝,近搴朱草;重尋五十年舊事,一攀丹桂,三趁黃槐。①而陝榜解元,籍商州山陽,正與紫芝合;隴榜又多知名之士,吾所決科前數卷,均佔高魁。又雍涼朱草也;解元安維峻,文行均美。其先世貧苦嗜學,為鄉里所重,意其報在此。吾於甄別書院,及月課錄科,均拔置第一,意其不僅為科名中人。闈中秋宵,嘗倚仗橋邊,忽仰視而言:若此生得元,亦不負此舉。不料監水官在後竊聞,後為慶伯廉訪言之。初不覺,至寫榜日,兩主司先以闈墨見示,掀髯一笑,乃如四十年前獲雋之樂,頻日晏集,必敘此為佳話,覺度隴以來,無此興致也。
①左文襄平生最喜撰對聯,道戊戌年過洞庭君祠曾題一聯雲:
迢遙旅路三幹,我原過客;
管領重湖八百,君亦書生。此聯最為人所稱道。
原來左宗棠的文經武緯,除曾國藩外,當時很負時望,他的調補陝甘總督,雖然為的剿辦回亂,可是那時陝甘兩省,因為遍地都是土匪,一班官場,對於文事,便不怎麼關心。左宗棠卻是一個最喜歡做事的人物,又因為他自己一舉之後,會試往往不利,後來雖然做到總督,常常恨他未曾點得翰林,所以對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