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極其雅緻清涼的薄荷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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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嚴終於見到了湯氏,而結果卻令得他大吃一驚。
這才多久未見,此刻的湯氏已經是蓬頭垢面,宋嚴險些就沒有認出來窩在牆角的婦人就是他這半輩子唯一珍視過的女子。
湯氏是他的白月光,硃砂痣,饒是她嫁過他人,替他人生育子嗣,在宋嚴的心目當中,她從來都是最為聖潔的那一個。
此刻,湯氏鬆散的髮髻上沾上了草屑,本是漂亮的眸子裡卻是佈滿了可怖的血絲,面頰染塵,神色已經不甚清晰,嘴裡唸唸有詞,“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王薔已經死了,她被我燒死了,他們都被我弄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宋嚴前一刻還處於巨大的震驚之中,卻在聽清楚了湯氏所言後,他穆然怔住,愈加震驚了。
“夫人?夫人是我!”宋嚴不敢太過靠近,他甚至於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瘋婆子就是他細心呵護了小半輩子的青梅。
湯氏腦中浮現出了數年之前看到王薔的那一幕,那日正值仲春,滿城的牡丹花開,她親眼看見宋嚴與王薔雙雙下了英國公府的馬車,他二人站在一塊,男才女貌,堪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湯氏一直自詡是個顏色上佳的女子,但那日,她眼睛灼燙,內心妒火難以澆滅,她知道王薔出生高貴,是冀州王家的嫡女,也知道王薔不論是容色還是才情都在她之上,可是湯氏不甘心。
她佔著宋嚴對她的舊情,總會抓住任何一個接近宋嚴的機會,得了他的心,再得了他的人,第二步就是殺死她的結髮夫君……張三爺。
一切都按著她的計劃進行,她用了僅僅三年時日就坐穩了英國公夫人的位置。
為達目的,她不惜除去一切阻礙她的人。
張三爺,王薔,亦或是旁人。
可她今日明明又見到了王薔,那個她曾毒害之後,又藉以疫症之由而燒死的人,她竟然又回來了!
當初,湯氏對王薔的美貌嫉妒成疾,所以,她一定不能讓王薔留下骸骨。
可即便是她親手燒死的人,如何又活了?
湯氏走火入魔,已經神志不清,她顫顫巍巍的窩在牆角,早就抖如篩糠,一看到宋嚴這張熟悉的面孔,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她雙手俯地,朝著宋嚴爬了過來,身上再無半分矜貴溫雅,與市井農婦無甚區別。
宋嚴吃驚的發現,湯氏非但神智已不清晰,就連容貌也已經變得不堪入目,再無一點半老徐娘的樣子。
“老爺!老爺!您一定要信妾身,王薔她回來了,她當真回來了,她是來尋妾身復仇的!她憎恨妾身燒死了她!”湯氏抱著宋嚴的雙腿,顫著身子哭喊道。
宋嚴身子一怔,“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復仇?
王薔是病死的,她為何要復仇?找誰復仇?
很顯然,宋嚴的態度也很是激動,甚至於比湯氏的瘋狂還要強烈,因為他自己也感覺到了同樣的感受,他以為只是自己的異想天開,已經死去十幾年的人,如何又會活過來?
而且,當初王薔被診斷為疫症,未免疫情傳播開,她是被火化的,最後就連屍首都不曾留下,她又如何會重活?
被燒死又是什麼意思?不是火化麼?
湯氏被這一聲爆喝給嚇住了,宋嚴是個武將,下手又重,此刻禁錮著她的那雙手恨不能將她的骨架也給搖散開來,“你再說一遍?誰回來了?!”
宋嚴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他如此的失態。
湯氏恍恍惚惚,她到底不是尋常心智的女子,一刻的反應之後,道:“老爺,驍王爺有意偽造證據,還讓侯夫人假扮重生而來的王薔,他是想害死您呀!”
又是蕭靖?!
宋嚴不知道該不該信任湯氏,但王薔死而復生?這種事怎有可能?
“老爺,您救妾身出去吧,妾身不曾害過誰人,他們。。。。。他們想對妾身不軌!”
順著湯氏所指的方向,宋嚴看到幾個長的五大三粗的女隸,宋嚴突然蹙眉,“若是驍王爺偽造證據,為夫定會查出來,你方才說。。。。。冀侯夫人。。。。。她假裝是王薔?”
就連他也覺得冀侯夫人是那麼像她!
是故意假裝麼?
為了混淆視聽?
可目的又是什麼?
宋嚴再也無心聽湯氏哭訴下去,不多時他便離開了大理寺,他倒要好好查查,這冀侯夫人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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