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兒; 就是人給衣服比下去了。”
“——也還是要挑人的。這身衣服,換作給趙秘書長侄女穿上; 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哪吒似的; 被打回原形,一截一截兒的。”
姑奶奶們思及那位趙小姐的身材,皆表示認可的笑了一陣:“可不就是哪吒麼?”
……
斯言桑好容易從父親那裡得了準信; 懷裡小心翼翼的抱著一隻襁褓,又按捺不住心中激動; 一溜煙從斯公館跑到林公館。他人高腿長步子也邁得大; 後面一溜的幾位僕婦追的上氣不接下氣:“少爺——您慢點兒跑。”
林公館門鈴被掀響了——“斯少爺……和斯二少爺來啦!”
開門的女傭一陣笑聲中,斯言桑抱著小言柏見人便問:“你家三小姐呢?”
問了三四個人才問到,斯言桑穿過笑鬧的人群; 終於在走廊盡頭不大起眼的犄角旮旯找到楚望,這才微微喘口氣,笑道:“給你看……”
楚望從前牆上支起身子,目光從眉梢眼角抑制不住興奮言桑身上; 落到他懷裡那個安穩熟睡的小肉丸子身上。
“言柏,”斯言桑低聲說道,“他叫言柏。”
言柏一隻小手從紅綢織就的襁褓裡伸出來,有些委屈不甘似的。楚望伸出食指; 就被那隻小手牢牢鉗住了。她笑道:“從此以後,你在家裡地位將一落千丈,會失寵的。”
“失寵?”斯言桑對這個詞稍加思索,笑道,“你出生時起,地位早已一落千丈。”
“怎麼會?”楚望笑問道。
“父親喚我來跟前,告訴我,林家夫人膝下所出是一位妹妹。他說,” 鎢絲燈下,斯言桑笑吟吟的盯著楚望,嘴裡卻學著父親的語氣,“‘言桑,從今天起,你的人生將不再是屬於你個人的。因此,講話、做事與決意之前,都要先想一想,我這麼做,於她有益麼?是否會拖累她?你可不能害了她。’我父親如此講,可不是一落千丈?”
楚望低頭沉默,又抬頭想了一陣,得出結論道:“……潑出去的水?”
兩人都笑了。
他在家裡照顧幾日的嬰孩,也算得了些抱小孩的門道,非要讓楚望也抱一抱。“托住背……腦袋也要託著……”
楚望猝不及防,手忙腳亂接過來,懷裡的言柏簡單幹脆“哇——”一聲哭了出來。眾人皆循著哭聲往這邊望過來,楚望比言柏還要欲哭無淚。幸而斯太太在僕婦的攙扶下尾|行而至,從她懷裡接過言柏,三兩下就哄好了。
斯太太在家躺了多日,也想出來走動走動,全副武裝的穿了夾襖,戴了圍巾與帽子。她約莫三十出頭,頗有福氣的圓圓一張臉,看起來十分和善一個人。中文並不太好,只言簡意賅的指責言桑道:“冒冒失失。”
旋即又執著楚望的手,神色慈藹的問言桑道:“是那位……三姑娘?”
言桑抿唇笑著點頭。
“很可愛,”斯太太用最簡潔直白的詞彙讚賞道,“將來是大美人。”
斯言桑像聽人讚美他一樣,謙虛委婉的客氣,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是麼?”
斯太太又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又漂亮又聰明,怎麼不討人喜歡?”
斯言桑在一旁接話道:“也還好也還好。”
“是一門好親事呢,”斯太太總結道,“過幾天與言桑、父親一同去歐洲嗎?”
楚望盯著面前笑著打趣的兩人,沉默了一陣。剛要說話,這時女傭來喚,說是老爺讓她去書房。她對斯太太致個歉,便隨女傭去了。走出去兩步,又回頭衝斯言桑道:“等我一下,有話告訴你。”
他立在角落裡,微笑頷首。
林俞書房裡放著兩盞茶,他對面那盞還冒著煙,想來是才走沒多久。
“在香港,有什麼自己的打算沒?”
楚望盯著那盞茶,想了想,笑說道:“我可以住校舍。”
林俞準備了一通長篇大論,本有一番感人肺腑的鋪墊,卻沒想到楚望回答的這麼直截了當。他沉思片刻,只好將以往的深思熟慮全盤推翻,嘗試著說道:“我……可以與你大姑媽再商量商量。”
按道理,她應回答:“沒關係,我就住校舍就好了。”
楚望卻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依舊笑著說:“那麼就勞煩父親再商量商量了。”說罷轉身,替他將房門合攏。
出了書房門,她四下裡尋找斯言桑的身影。還在剛才的角落裡,只不過斯太太已走了。
她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