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萱萱原本以為回去是比較簡單的,等到一起離開光滑的冰面,才發現來路已經消失不見了。
雪實在太大了,新積的雪加上肆虐的大風,早已經掩蓋了他們的足跡。
秦晅十分自然地轉到背風的那面,挽起手腕露出點胳膊,抬手就是一道,鮮紅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下來,甚至來不及滲入雪中就凝固了。
上下的方位倒是分清了,這裡的人雖然不知什麼地球引力,水往低處流的道理還是懂的。
邵萱萱瞅著他若無其事地隨便裹了裹傷口——天氣太冷了,就是不包紮也流不了多久——迎著風雪往前走去,很想吐槽為什麼寧可流血也不吐個唾沫定個位。
唾沫也是液體,總不至於是因為愛面子吧?
她沒敢問出口,秦晅的背影看起來實在是有點肅殺。
讓這樣的少年吐唾沫……實在是太煞風景了!
積雪依舊深得可以埋住他們整個人,秦晅也仍舊走得一點兒猶豫也沒有。邵萱萱甚至懷疑那些雪裡是不是有什麼她分辨不出來的標誌。
早在雪沒到脖子上的時候,秦晅就把披風后的兜帽戴了起來,他的身體幾乎阻擋了全部最前面的積雪。
邵萱萱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算是借了光的,沒有他在前面開道,光是在這麼深的雪地裡行走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了。
即使現在,雙腳也經常因為積雪太厚、太冷而差點被凍住。
秦晅一腳踏空往下墜落的時候,邵萱萱還習慣性地抬腿往前走了半步。她惜命的謹慎救了她,半個身體掉進秦晅砸出來的窟窿時,胡亂地抓住了一把乾枯的藤蔓。
那些藤蔓只稍微阻止了她下落的趨勢,在發出“噼啪”斷裂聲的同時,乾乾脆脆地碎成數段。
她也跟著掉了下去。
眼前的白色突然就消失了,隨即就被暴風雪颳得在凍滿堅冰的石壁上撞了好幾下——冰凌紛紛斷裂,邵萱萱也撞了一臉的血出來,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往下倒去。
風很大,雪很厚……落地的瞬間像是深陷進了柔軟的海綿底部,她是被埋在身上的積雪壓得暈厥過去的。
再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邵萱萱從不知道寒冷和飢餓是這樣的可怕。
她在原來的社會並不算很富裕,但也絕對沒到要為吃喝發愁的地步。到了這裡之後,才真正嚐到了忍飢挨餓的痛苦,也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被活活凍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時,最先看到的是大片的紅色。那種紅並不規律,深深淺淺,甚至還帶著奇怪的紋路。
那些紋路並不規則,卻遵循著某種規律,絲絲縷縷、人體的經脈一樣蔓延在白色的雪壁上。
邵萱萱盯著看了半天,才終於明白這個規律——這是滲入雪中的血跡吧!
她努力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和手腳,只有臉的附近還有空隙,是可以自由動一動的。至於其他的地方,完完全全都被凍住了。
她的腦袋附近不知什麼意外,行程了一箇中空的小型空間,看著就跟劉簡造的那個雪洞的微型版。
只不過,劉簡是將雪水融化了用於澆築雪洞,而這個雪洞,卻不知什麼原因被血液澆灌然後凝固了。
邵萱萱又呼了好幾口氣,努力掙扎了半天,才終於解放出一隻胳膊。有一自然就會有二,邵萱萱幾乎是用左邊的手掌抓著右邊的胳膊拔蘿蔔一樣扯下來的。
那隻手已經冷的完全沒知覺了!
邵萱萱用還能動的左手把自己的兩條胳膊都解放了出來,然後掏出打火石,猶豫了片刻,撕了褻衣的下襬,打火星來之後就把布片點燃了。
這點微弱的光芒和溫暖對她其實不過是杯水車薪,但是起碼給邵萱萱自己增加了點勇氣。
看,沒什麼大不了的,大活人總是有辦法的!
火焰越來越小,氧氣也有點不夠的樣子。
邵萱萱卻飲鴆止渴一樣乾脆把整件褻衣都弄碎從下襬、衣領、袖子處扯出來,充當燃料。
這是她穿在最裡面的衣服,一直被體溫熨帖著,保持著乾燥,十分容易點燃。
她不是秦晅,對著這些純色的雪壁,和白色牆壁上絲絲縷縷的血絲,真是不聯想都不行。
火光像是種安慰,只要沒有熄滅就還存留著希望一樣。
雖然這些火焰現在正在和他一起消耗氧氣。
邵萱萱還是捨不得撲滅火焰,要死……也希望在有溫度有光亮的情況下死去啊。
但是老天爺一點兒也不憐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