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寒絕刺骨的聲音將一切思緒硬生打斷,奚勍雙手掩住胸前,背身轉過頭來,凌厲的眼神仿若峰芒乍起,抹煞掉周遭所有光亮,殺氣無限。
二人一在潭中,一在岸邊,相對而視。
“你……”
待看清那張臉,奚勍驚愣,黑瞳深處的幽光隱隱閃動,雖惱怒至極,可冰冷的殺氣卻於瞬間褪去不少,見蘭玖容就這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全無離去之意,臉頰飛逝一抹羞憤紅暈,立即全身沒入水中,朝之低吼——
“走開!”
胸前有抹碧綠光華閃爍,隨她轉身時飄蕩開一道清瑩透亮的碧色弧線,就這樣從蘭玖容面前一晃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
☆、弄人
“原來在你心中,我是這個樣子。”
“不如我也來說說,對你的印象?”
那時他笑著開口——
“獨一無二的美鬼。”
漆黑近似絕望的深淵,她是意外闖入生命的白點。
“這個送你,戴在身上……”
“明日,便是我的生辰。”
深知自己無論是生是死,這都是與她最後一面。
然而不捨、不甘心,讓他清楚若能逃過此劫,或許今後會活在更加陰暗與充滿仇欲的潭淵裡,從而無法自拔。
可如果她能在,能在身邊的話……
碧綠光華從眼前劃過,彷彿天際墜落的一點星,明亮後,眼中顏色隨之轉為黯淡。
忽然,身心牽連靈魂,像被緊緊勒死懸吊半空,不能動彈。
無數記憶思緒奔湧腦海,仿若要被撞裂震碎。
不……
怎可能……
怎麼可能……
為何是她,為何偏偏是她!
瞳孔因劇烈情緒而緊縮擴張,那眸底明明映著她的身影,裡面卻好似空無一物,只因難以置信,只因精神早已錯離體內。
水瀑飛濺起的浪花啪啪響,連周圍蟲鳴聲都被覆蓋。
蘭玖容怔怔望著,一瞬不瞬的望著,直至最後驀然低頭,轉身,竟一言不發地消失在夜幕深處。
見他離去,奚勍緊繃神經才稍顯鬆弛,卻朝那身影剛剛站過的方向,沒原因地出神許久。
趕路辛苦,本想借此夜晚,在打獵時發現的水潭裡洗去一身風塵,豈料竟被那傢伙偷偷跟蹤。
換上衣後,奚勍越想越怒氣湧升,冷沉著臉走回山洞,幽幽火光渲染得洞內一片橘紅融暖,因此更透出那雙眼清寒至極。
蘭玖容坐靠一處,低著頭,烏髮很自然地順臉頰兩側垂落,使整張容顏陷入一片模糊不清中。
奚勍上前幾步,可他一動不動,宛若一朵被冰雪凍結的白蓮,失去那股清雅高貴,黯淡得像夾雜風中最不起眼的沙礫。
奚勍黛眉緊壓,暗自納罕他這是怎麼了。
不過這番樣子倒使心中怒意微降下來,既然對方現在沒有反應,她也不便提及方才一幕,以免自討沒趣。
正欲轉身,豈知背後突然傳來聲音——
“你……”淡淡聲中透出遲疑,“真是靳恆的女兒?”
這一句問得突兀又莫名,奚勍回首,見蘭玖容仍低頭保持原先姿勢,以至看不清那神情此刻究竟是怎樣的。
她皺眉,隨即輕哼:“我的身份,公子不早就一清二楚了麼?”
早就……一清二楚了。
說得對啊。
唇邊劃開弧度,蘭玖容盯著地面,露出詭異而空洞的笑。
下刻,他手撫眉心,肩膀輕微抖動,好像抑制不住的咯咯發笑。
“你怎麼了?”
感覺他有些古怪,奚勍不禁正色問。
蘭玖容卻沒答,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手無力松下,繼而起身從奚勍身旁擦過,往洞外走出。
奚勍只覺奇怪,不過並沒跟去,獨自回到洞內一角休憩。
夜涼月靜。
一塊平坦石丘上,蘭玖容長身而立,從背後投落下一抹清長倒影,是股說不出的蕭索孤寂。
纖長睫毛微微掀動,天上明月倒映眸底,當觸上墨玉周邊的淡淡金華,也難免失色隱黯。
沒有看錯……
那塊龍佩玉,是他曾經親手相贈之物,雖隔六年,但當初蜻蜓點水般的一吻,那淺淺溫存彷彿仍殘留唇邊。
縱使仇恨與慾望像被炙火烘烤著,無法熄滅,可對她,就是有與對常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