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留給子孫後代傳世,遠勝留下金銀啊。”“嘿,有趣,好啊。”
正圍觀出神,出去辦事的崔婆子回來了。
“神仙小奶奶,好人家已經找到了,煩請您老移動尊駕,去見上一面兒。”
白素騎著崔婆子過兩條街,拐進一條小巷。
巷子盡頭有一口防火的大水缸,水缸邊上站個高大的虯髯漢子,腰纏狐皮,肩掛一羊皮囊的大包袱,左手七零八碎帶了足有五六個金銀指環,一身行頭果然看起來甚是豪氣。
一近前,漢子便扯著喉嚨問:“怎麼這麼遲,就這?”然後俯下身來細看白素,一臉挑三揀四。
崔婆子裝模作樣道:“這個娃娃乖巧得很,只要十兩,你買回去一定不後悔。”
“灑家的徒弟哪個不是豹頭環眼、蒜鼻方臉,這醜疙瘩哪犯得著十兩!”
白素和崔婆子齊齊跌倒。
崔婆子搖晃著身子:是是是,要不再便宜點。主動降價,但求趕緊送走瘟神。
大漢往崔婆子手心丟了幾個銅板:“再多不值了,就這麼地吧!”
就這樣,白素又被轉手了。
一起穿街過巷,漢子一路盤問:“你叫什麼名?”
白素琢磨要編個堂皇入流且不暴露身份的名字,那漢子卻打斷道:“罷了,叫什麼都無所謂,反正|法號都要重新起。”
“法號?”
還未來及再追問,那漢子已走到僻靜處,摘了頭套,居然是個光頭。
再定睛一瞧,他頭上赫然六個戒疤。
白素目瞪口呆。
那人脫掉紳袍,開啟包袱,從裡掏出僧衣換上,粗聲大氣吼著:“犯什麼愣,還不跟上!”
白素抬起頭,這才發現跟著他來到的這堵牆跟前,居然高牆虯磚,門柱上雕著石蓮花,不知是哪間寺院的後門。
“且慢,這是去哪。”。
“隆通寺!”這假扮漢子的大和尚換回僧衣,逆光捋了一下沒長毛的腦袋,鋥亮。
白素斷然拒絕:“萬萬不可,你叫本座去敲鐘唸佛,那成何體統。”
“什麼,想反悔!”大和尚突然面露兇相,鐵拳在手中一握,骨節吱嘎作響。“賣身契都簽好了,老子可花了十文錢!”
哇,十文錢,好鉅款哦。白素翻起眼皮:“給你十文錢便是了,我要贖身。”
大和尚不屑道:“灑家還嫌你長得醜,沒有一點灑家豹頭環眼威武雄壯的風範呢。十文錢拿來。”
白素又是一呆——她身為劍宗的名宿,既不好賣藝乞討也不好打家劫舍,於是一路走來身無分文,哪見過半個子兒。
惹來和尚暴怒:“耍老子?告訴你們兩個兔崽子,進了灑家的門,生是灑家的人,死是灑家的死人,給我進來!”
一手拎起來,抓小雞似的將白素提著,跨過了頭頂寫著“五蘊皆空”的大黃門。
……
叫人沒料到的是,那和尚雖然五大三粗,居然還挺有心眼兒。他見白素不像是老實聽話的主,便沒有直接送去禪房,而是先丟進西院睡佛閣後面棚子裡關上一關。
那棚子裡擠了許多一樣被買來的孩童,空間甚為窄小,左邊馬棚,右邊豬圈,其間臭不可聞。
白素來時眼觀六路,看見那左邊的馬棚規模,少說也有良駒數十匹。這些畜生一齊排洩的糞便,一日能堆成一座糞山,你道是臭不臭。
不過能建得起這樣馬廄,看來這些寺廟是真有錢。白素若有所思。
身邊遞來一個饅頭:“吃嗎?”是個小女孩,看起來同她一般大。
白素還沒來及接,便被另一個小男孩奪了過去,狼吞虎嚥。
便有其他的孩子插嘴:“他是西河郡來的窮鬼,那邊窮鄉僻壤鬧饑荒,人都吃不起飯。”這男孩聽了,抬起髒汙的臉還擊:“你的家鄉有錢,爹孃還不是把你賣了來做和尚。”“你懂什麼,我阿母說這世道做和尚才舒服呢,不用幹活就有租子和香火錢。”
白素聽這些小屁孩吵架困了,頭一歪休息會。
夜色|降臨,月亮慢慢爬上東牆。
她翻出柵欄,借一點微薄的月光,在偌大寺院中尋找出口。
說來這隆通寺的富麗,直叫人咋舌,她從西面客堂一直摸到東面的鐘樓,一路重軒復欄走了快一炷香的,還不曾見到一扇通往寺廟外面的門,。
不知不覺已經繞過兩座佛殿,來到了東邊的僧舍,一棵菩提樹在微寒的月光下顯得衰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