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有人肯聽她說的時候,就是她最後一次描述這個畫面了。
午夜夢迴時,這個世界的蘇傾再也不會永遠地被困在爆炸當天。她擁有了正常的時間流逝,過去的一切開始褪色,消逝,真正變成了過去。
江諺的本子翻了一頁又一頁,風動窗簾,她說到巷口猥褻她的小混混,做筆錄的警察,網上查到的董健的資料,還有闞天送到招待所房間門口的玫瑰花。她毫無保留,什麼都告訴他,不論她說什麼,他都垂著眼睛在認真記下來。
“有兩個攝像頭,浴室和臥室,和手機軟體聯網的……每個月20號,他會來別墅一次,來之前三天,家裡會提前準備好……”
“啪——”筆猛地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江諺的嘴抿著,似乎沒從情緒裡抽出身來,聲音有些啞:“對不起。”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菸叼在嘴裡,站起身,扯扯她的袖子,垂下眼:“外邊休息會。”
蘇傾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喝紅糖水,側頭就能看見陽臺上少年抽菸的背影。
他趴在欄杆上,冷眼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風把他的頭髮吹得亂七八糟。
良久,江諺關上窗,推拉門開啟,坐在桌子前面的少女頭髮散著,面龐像朵嬌豔玫瑰,抱著保溫杯看他:“我全喝完了。”
心裡的陰霾瞬間無影無蹤,他笑一下:“這麼聽我的話?”
“嗯。”
——她還“嗯”。
江諺俯身下來,帶著些微菸草味的呼吸淺淺噴在她耳垂上,他清淡的眼半垂下,似乎是在專注地打量她。
蘇傾最怕他這樣接近,一時間心跳有些紊亂,他的手已經隨意撥動了兩下她的耳垂:“別夾那玩意了,疼不疼?嗯,現在還有個豁。”
她小小的耳廓迅速泛出一層粉紅,江諺怔了一下,心底泛著迷離的驚奇,著了魔一樣撒不開,狀似無意地揉捏了好幾下,直到她臉也通紅,才輕輕放開。
“睡覺吧。”他的呼吸也有些亂了,揣著口袋,沒有看她,輕巧地走回了房間。
頂燈開著,江諺發覺床上留著幾滴淺淺的水漬,大約是剛才蘇傾頭髮上滴下來的水滴。
他坐在床上,研究了一會兒,半晌,趴下去,鼻尖貼著濡溼的床單仔細嗅了嗅,果然有沐浴露的淡淡馨香。
他無聲地笑了一下,馬上直起身子,板起臉。
——你是狗嗎?
早讀課上,陳景言一直喋喋不休:“諺哥,劇怎麼樣?好看嗎?”
江諺不理他,他便嚶嚶假哭起來:“人家也不是故意鴿你的嘛,還不是想給你和女神創造一個二人世界?”
陳景言性子跳脫,馬上又精神分裂般地板起了臉,一副怨婦表情:“我知道,你心不在劇,全程就盯著女神看了,男人啊……”
“挺好。”江諺看著書,冷不丁開口了。
陳景言頓時像是聞到了肉味的狗,哼哧哼哧沒完起來:“快說快說,怎麼個好法?票價賣那麼貴,有什麼秘訣?”
江諺瞥他一眼:“演驢的演員挺像你。”
“……呵呵。”陳景言才幹笑一聲,扭回頭去。
——什麼世道,諺哥都會講冷笑話了。
下午放學,江諺騎車載著蘇傾駛出校園。
她乾乾淨淨一張臉,這樣的打扮,讓多數人沒意識到她是誰。偶有嗡嗡嚶嚶,馬上被遠遠拋在了身後:“我靠,你看那男生後座是誰?”
“……”
她回過頭,拽他衣角的手有些汗溼:“江諺,我得去銀行。”
江諺專心騎車,表情很淡:“幹什麼?”
她眼睜睜地看著工行從面前滑過:“把我的銀行卡激……”
“不許去。”江諺皺眉,“沒看見那塊不讓停車。”
她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前面左拐還有一個……”
車子囂張地向右拐去,繞了幾個大圈,直挺挺扎進了小區,江諺長腿一支,把腳踏車停下來。
蘇傾細眉蹙起,剛要勸他,他已跳下了車,手臂搭在車座上,像是回頭困住了她一樣。他側眼睨著她:“我免費收留你,你是不是得謝謝我。”
蘇傾愣了一下,看著他小聲說:“謝謝。”
“嗯,不謝。”
蘇傾就這樣讓他帶回了家裡去,臨到門口,她有些忐忑,屋裡有人——陳阿姨在廚房來往忙碌著,做了一桌子的飯,她都沒能去幫忙。
江諺扯著她的衣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