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部長有些意外,他居然這麼輕巧地就答應了。
y做一件事的理由很難捉摸,有時只是根據他某一刻的心情。而此刻他認為遊戲應該有遊戲的樣子。
“還有一件事。”陳部長笑道,“我打算讓小女薇安休學八個月,參與‘現實夢境’的研發,長長本事,順便幫你打打雜,你覺得呢?”
y垂下眼沒作聲。
陳部長把沒畢業的薇安塞進組裡,大有偷師的意思,學到了核心技術,以後有什麼問題,也可獨當一面。如果還有另一層作用,想必是對於他的監督和監視。
y隔天搬進了這個豪華的獨立辦公室,對工作環境還算滿意。
這裡聽不紛亂的腳步聲,距離會議室也很近,除了一點:隔壁就是薇安的辦公室,有時他會聽見她在屋裡做瑜伽的音樂聲,或者打電話的笑聲。
“把你的音樂調小一點。”
資訊螢幕上,氣泡對話寥寥無幾。
“關你屁事?”
“工作時間。”
對方沒再回復,過了一會兒,在他繼續敲程式碼的時候,隔壁的聲音甚至示威地變大了一些。
片刻後,“啊”的一聲,隔壁的電燈、電腦還有電子瑜伽球,全部紊亂了,她整個人好像被摔了個馬趴。
“你有病吧,我的系統你也敢黑?”
“y,給我賠禮道歉。”令人憤怒的是,她將十指已經翻飛如花了,他的系統仍然固若金湯。
因他不理會這些蹦出的資訊,不一會兒門被敲響了,薇安似乎對於她不能開啟這個指紋感應門耿耿於懷,拍門的動作很重:“開門,你把我的瑜伽球弄壞了,還差點摔著我。”
過了一會兒也沒有應答,她很不服氣地說:“我把所有的任務提前做完才做瑜伽的。”
“閒著就去任務平臺領新任務。”
另一條訊息蹦出來:“如果你覺得是在度假,那就回學校去享受假期。”
薇安看著螢幕,呼了口氣。
夜裡九點鐘,當蘇傾坐在沙發上一字一字地看一本無聊的書的時候,腦袋點下去,下巴頦抵在胸口,竟然出乎意料地打了個盹。
不僅打了個盹,還做了個夢,夢裡是一片缺乏光照的寂靜海底,她坐在一片細沙上,藍色的粼粼閃耀的魚尾蜷縮著擺在面前。
——也許是因為最近看了比較多的童話,她竟然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條人魚,但很快她發現,她並不是主動坐著,而是被一柄巨大的、鐵鑄的三叉戟釘死在了地上。這枚三叉戟深深刺穿她的尾巴,傷口處的鱗片脫落,絲絲縷縷的血液飄散出來。
她發現自己受傷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尾巴上鑽心的痛楚。
“啊。”聲帶震動著,她竟然發不出聲音,她想去摸自己的喉嚨,發覺自己的手被另一個人緊緊攥著,她回頭過去時看見了y。
他隨她一起坐在無聲的海底,靜默無聲地看著她,氣泡從他口中咕嚕咕嚕地吐出,向上飄去。她看見了他放在細沙上的一雙腿,他不是人魚,他還是人——
“快游上去呀。”人魚張開櫻唇,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她同他比劃著,y別過頭去不看她,仍然緊緊攥著她的手不放,向上浮去的氣泡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你會被淹死的。”她將他的臉扳回來,他已面如金紙,神色也有些渙散,背後矗立的三叉戟高聳的影子,像一座幽幽的十字架。
她推他,搡他,拍他,無論如何他都不放手,“快走,快走。”
如果不是她被釘在地上,也不能說話,她一定會跳起來扛起他往上游。她的心臟急得快要停擺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化作粒粒珍珠,砸在沙灘上。
最後他閉上了眼睛,也閉上了嘴,她忙抬起他的臉,慌慌張張地將唇湊過去,渡了他一口氣,隨後她發現他還沒有死去,他意識不清,蠻橫地、混沌地回吻著她。
她忽而感覺到了一種劇烈的心痛,比她的尾巴還要疼痛,彷彿要將她活生生拆骨剔肉。被刀割到手、被床柱撞到腳趾、從樓梯上摔下來,都沒有這麼痛,她在劇痛中蘊生了一股天然的蠻力,將他一把推開,他緊握的手也讓她掙鬆了。
她在細沙灘上摸到了一把匕首,將它握在手心裡,摸了摸y蒼白的臉頰和嘴唇,在心裡輕輕地哄道:“好孩子,別怕,別怕,我送你上去。”
一枚氣泡慢悠悠地從他口中飄出,他的眼睛勉力睜開,手摸過來要拉她,她將手猛地抽了回去,背在了背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