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著晶瑩的光。那條來時看不見終曲折蜿蜒的路,那片白雪覆蓋沒有盡頭的枯枝樹林,那潭結了薄冰暗流激湧的靜湖……在我心中有另番模樣,從不提起卻經久不褪的存在,無需提,觸景生情的疼。即使今日,此時分前,亦然。
許是心境決定眼界,能改變所有。
那滴的水光中,彷彿就生出了另一個世界,我們共乘夜時急馳于山間雪道,只因前方有個的弘暉,便能歡喜;偎在他胸前坐於亭下,靜水涼風,歲月便安然……
所有,所有的一切,與他有關,與我有關,只為我們,僅此而已。
不相干的人,無需回到的過去,都過去。
耳邊輕悄悄的一吻,喚回我的神,要我動的人偏不放手,仍是攬我立在雪中。
“如果我被凍住,你是唯一可以吻醒我的人。”捧著他的臉,手指埋進一大片暖融融的狐毛間,我就笑起來,仰著頭被他托住腰背,也不覺冷,止不住笑。
“我知道。”他的話十足肯定,一如往常,沒有我那般得意。
我頭盯住他,看著雪花染白了眉毛眼睫還有鬍鬚,一片片細雪花能看清雪瓣,晶瑩剔透。
他就這樣挺立著任我盯看,如同冰封半晌未動。
纏了脖頸收緊手臂,鼻尖幾乎貼住,呵出的氣都是冰冷,“凍住了,……”含糊在我口中的那個吻字尚未吐出,已被他輕鬆放回雪地上,握住我手掌邁開腳步。
“起風了,快走幾步,日落前回去。”
突起的寒風呼嘯著卷向愈大的雪花,翻轉著旋舞在半空,將他的聲音都吹冷了幾度,不若方才溫暖緩慢。我緊跟著他的腳步踩在雪中不停前行,卻清楚看到隱在黑茸茸帽簷下的笑,眼尾紋路益發深刻在墨色絨毛中。
努力疾走幾步,他只收緊手掌並不看我,跟在身旁不阻止也不更快。
我用力反攥他的手愈漸加快腳步,平坦山路難見人煙,雪面極其乾淨,令人愉悅。胤禛一路跟著,始終就在身旁,不管我怎樣奔跑停歇,就像我們來時走著,手牽著手,並肩而行。風雪吹在臉上,變得都似輕撫,不覺寒冷。
我不記得有多久沒像此時這般跑過,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也許在我到了這裡後,再沒有。今日的我在世人眼中該是怎樣放肆,居然還拐帶了他們大清的皇帝陪我如此。
那又怎樣,今日的他只是胤禛,我的胤禛,真真正正屬於我一個人的胤禛。這一年,怕只有這一日,在他生日,給我的禮物。
只是,路皆有盡頭,走完這一段,轉入下一段,如同人生。
院落依稀可見,隱現於山坳中。裊裊炊煙飄向空中,被風吹散。
將要下坡,深深呼吸,吸入風雪,涼得險些咳出來,急停了腳步卻阻不住收勢,踉蹌著跪向厚厚積雪。欲鬆開的手反被攥得更緊,半跪在身旁穩穩將我托住。
我們對視著摸索,放心地鬆了口氣笑出來。
臉埋在他頸間沾了雪的柔軟皮毛中,冰涼涼的扎進面板,卻止不住我的笑,不停喘息。他的手不斷撫在背上,另一隻卻始終攥著我的手不放,如剛剛奔跑時,未曾分開。
“還冷麼?”聲音自頭響起,夾裹著風雪,同樣喘息,似真似假的笑。
我搖著頭湊近他面孔,未及細看,已被纏住腰身。隨他將要站起,壓緊掌心下的胸膛向後推過去。雪很厚,路又平坦,半蹲的姿勢不至危險,只是帽簷摔跌得偏了些許。急忙扶正,掃淨頰邊耳廓粘的雪,呵著熱氣吹到他冰涼耳垂上。
仰躺的人未見表情,直直看著我也不開口,穩住我趴在他身上不動分毫。
細細觀看,從眉頭到眼尾,挺直鼻樑,半隱在鬍鬚下的唇,帶著冰涼雪水的指尖逐一描繪,定在下唇輕輕壓。“胤禛,你冷麼?”
平靜無波的面孔,能看到他眼底深深的黑,彷彿這白雪裝的世界中最黑卻最亮的星。感覺到他的激靈,我就忍不住笑地低頭抵在唇上,“我不是隻有凍住才等待吻醒救贖的人,如果你冷,我直接就吻你,根本不會讓你有機會凍住。當然,不冷也一樣,因為我要吻你。你知道嗎?我的胤禛。”也不理他是否回應,我盯著他逐漸眯起的黑眸輕聲低語:“我知道你知道。”
相牽的手擠在我們身體間硌得骨頭都疼起來,卻未鬆開一絲一毫。腦後被死死按住不得動彈,雪帽阻隔住視線,天地間一片漆黑,只他一人充斥我所有感知。吻得幾乎缺氧難以呼吸,方才鬆了口,相貼的雙唇間仍是彼此氣息,許久才嗅到清新的冬雪味道,混合著一絲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