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悔將司季夏緊摟在懷,深低著頭,激動不已又顫抖不已地對冬暖故道,“感謝姑娘給了李某一個……一個……可以親手為這孩子,為這孩子做些什麼的機會……”
話愈說到最後,李悔的聲音就愈低,低到近乎聽不見,低到……好似他在哭泣。
她明明就能自己喂這孩子喝藥,卻偏偏要讓他來做這個事情。
儘管只是喂這孩子將湯藥喝下去這樣的小事而已,可這於他來說,這……
這是第一次啊……這是他第一次能親手為這孩子做一件事情啊……!
就算這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可這也是……這也是他第一次能以一個父親的身份為自己的孩子做的一件小事!
“感謝姑娘,李某對姑娘……感激不盡!”李悔將司季夏抱得緊緊的,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對冬暖故道謝,他似乎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若是沒有她,莫說他沒有喂這孩子喝下湯藥的機會,他便是連此刻抱著這孩子的勇氣都沒有。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他……根本就沒有擁抱這個孩子的資格。
他此生何其有幸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個孩子,他已滿足,他已滿足,他又豈敢再奢求更多,只是能多看他一眼,他就已經覺得足夠了,他從不敢想還能抱抱他。
這是,這是他的孩子啊,是他的孩子啊……!
他做夢都會夢到的孩子,他找了整整二十年的孩子!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竟有機會抱一抱這個他從未見過一面且還不知是否安好的孩子。
“啊……”頓時之間,胸中如有萬獸在悲鳴,頂得李悔再也控制不住積壓在內心深處的悲痛,竟是抱著不省人事的司季夏在冬暖故面前失態的哭出了聲。
一如十二年前的那個冰冷的雪夜,他抱著那隻黑漆小木盒跪在雪地裡哭得撕心裂肺。
只不過此刻的他哭得低沉,因為他怕吵醒了懷裡的司季夏。
這明明是他千盼萬盼才見得到的孩子,卻是因為他這條根本就對不起他的命不省人事,他真的……沒有資格做他的父親啊……
司季夏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縱使此刻李悔將他緊摟在懷,縱使此刻李悔在他耳畔泣不成聲,他都沒有醒來。
也正因為如此,李悔也才敢這般抱著他。
司季夏雖是沒有醒,可被人這麼緊緊摟著終究是不舒服,是以司季夏微微擰起了眉,掙了掙身。
李悔連忙將他鬆開,將他放躺到床上,連眼眶裡的淚都顧不及擦,便立刻扯過薄衾為司季夏蓋上。
冬暖故則是在這時從一旁的箱櫃裡翻出了一床褥子,抱過來與李悔一起為司季夏蓋上,將他捂得好好的。
為司季夏捂好了被褥,李悔這才背過身用衣袖擦掉眼眶及臉上的淚,十分慚愧道:“慚愧之至,李某方才太過失態,讓姑娘見笑了。”
冬暖故沒有答話,只是將李悔的木輪椅推了過來,誰知李悔卻是微微搖了搖頭,朝冬暖故微微躬了躬身,十分客氣道:“李某現在這般情況,就是坐上了這椅子也下不了樓,能否勞煩姑娘替李某把拂兒喚過來?”
“大人這便要離開了麼?”冬暖故站在輪椅後,並未動身。
“李某……不敢在這兒多留。”堂堂北霜國丞相,竟是在冬暖故面前不安地說了一個“不敢”。
他,的確是不敢。
他怕司季夏醒來,他怕在司季夏眼裡看到怨憤與厭惡。
“大人不願意留在這兒守著外子醒來?”冬暖故又問。
李悔苦澀一笑,“姑娘說笑了,李某自然十萬分想在這兒守著這個孩子醒來,只是怕這孩子並不願意見到李某而已。”
“小女子倒不是這麼認為。”冬暖故看向李悔身後的司季夏,眼神忽然就變得柔和起來,“小女子覺得,外子醒來時若是見到大人,應當會很高興才是。”
她不知平安心中是否知曉李悔便是他的生身父親,但她知,不管他是否知道這個事情,即便李悔於他來說是一個陌生人,然他醒來能瞧見這樣一個關心他的慈祥溫和的長輩,他必然是開心的。
但是以平安那樣聰穎的頭腦,或許……已然猜到了吧。
否則他也不會悲傷得又是這般將自己蜷縮起,像是要獨自舔舐傷口似的。
“姑娘……不怨恨李某嗎?”李悔神色哀涼地看著冬暖故,哀哀一笑,“允許李某留在這兒一直到這孩子醒來,不會礙姑娘的眼嗎?”
“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