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皇后都能如此嚴格要求孃家人,他怎麼能縱容紀氏兄弟呢?
“倒不如將罪行逐一核實,若是彈劾的罪名為真,便以暫時降低官階、褫奪莊田作為懲罰。如此,既可證明萬歲爺並不偏袒紀家,也能顯示整治不法外戚的決心。”懷恩又道,“其實,外戚行不法事已經不新鮮了。只是其他外戚不似紀家兄弟這般橫行無忌,招惹了言官彈劾而已。經過此事後,相信他們都會有所收斂。”
聞言,朱祐樘頷首道:“那便著東廠與錦衣衛將此事查實。同時,也須得派一人去往紀家,約束教導他們不得再度為惡。蔡用與他們相熟,但彈劾中言他曾受他們的賄賂,也須得一併調查清楚。另調一名熟悉當地土語之人前去罷。”
懷恩道:“這段時日清理內官名籍,正好發現有一內官名喚陸愷,也是廣西出身,應當能聽得懂土語。當時派了蔡用而不知有他,只因他數年前因犯小錯被調往南苑數年。這些年來盡職盡責,也算是將功補過了。不如便著他跟著覃先生去紀家,作為覃先生的通譯罷。”
“如此甚好,老伴在內書堂多年,最擅長教化。”朱祐樘道,硃砂筆遂在奏摺上批紅,說明他對此事的處置態度是絕不會姑息。
內閣接到經過批紅的奏摺後,無論是劉吉或是徐溥、劉健都覺得很滿意。畢竟,他們的建議皇帝陛下都採納了。批紅髮往六科言官處,他們也覺得很滿意,認為自己的彈劾奏摺果然沒有白寫。紀氏兄弟作為外戚竟然如此猖狂,都是仗著皇帝陛下的憐惜。想必經過此事之後,再受寵的外戚也不得不夾著尾巴好好做人了。
午膳時分,朱祐樘回到坤寧宮後,也向自家皇后提起了此事,眉眼間俱是失落:“真沒想到他們竟然是這樣的人。做出的那些汙糟之事,說出來我都替他們覺得羞恥。唉,也都怨我,沒有事先想到給他們立規矩。應當像卿卿一樣,在封賞他們的時候就與他們約法三章才是。”
“這怎麼能怪萬歲爺呢?”張清皎伸出芊芊食指,按住他眉間的褶皺,將其緩緩撫平,“是他們辜負了萬歲爺的信任,該責怪的是他們才對。萬歲爺與我都相信他們是老實的農人,是十里八鄉都讚譽的好人,哪裡能料到短短兩三個月間,他們就能做出這麼多惡事來?”
“……”聽了她的話,朱祐樘倏然想起來,蔡用當時帶著紀氏兄弟回京時,還交上了賀縣鄉民耆老的“舉薦書”。這封文書不僅確認了紀氏兄弟的身份,還將他們誇得品行格外出眾,上頭按滿了手印。而今紀氏兄弟的品行只能算是個笑話,賀縣鄉民耆老們究竟是像他一樣受了矇騙,還是——
“萬歲爺別再想了。”張清皎盈盈一笑,“此事既有應對之策,便遲早能解決。萬歲爺又何須為了他們再費心神?等他們知錯改過之後,再替他們日後謀劃也不遲。”
“卿卿所言甚是。”朱祐樘道。只是方才那一絲疑慮到底藏在了心底,只需時機合適,便能立即落地生根。
用過午膳後,帝后兩人像往常一樣在宮後苑裡漫步片刻,而後回到坤寧宮裡小憩。許是今日之事牽動了皇帝陛下的心神,令他覺得頗為疲憊,他睡得格外深一些。皇后娘娘倒是起得早些,來到書房裡,輕聲問:“陸愷跟著覃老伴出宮了?”
“是。老奴舉薦他作為覃先生的通譯,已經與覃先生透過氣了。”懷恩道。
“想不到,竟然還能從宮裡找出一個陸愷來……真是天助我也。”張清皎冷冷一笑,“據李廣傳信,那人再過幾日便將入京了。陸愷應當會覺得,這便是天意罷。無須我們做甚麼,他也會幫那人將此事徹底鬧大的。”
這陸愷是司禮監清理內官名簿時,從南苑裡蒐羅出來的。初時只以為他是個尋常的廣西太監,卻不想南苑其他內官卻揭露了他曾經四處吹噓自己是紀太后的兄長。不過,那也是朱祐樘尚是太子的時候,他才敢如此大言不慚。等到朱祐樘登基之後,他就心虛得不敢再提了。其他內官借紀氏兄弟得到榮華富貴的事打趣他,他也只說以前那些都是醉話。
不過,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張清皎與懷恩正好接到李廣傳信,說明了那位新冒認者的身份,竟然正好提到家中有人入宮為太監。張清皎直覺或許此人與陸愷有關,再令東廠與李廣查證,果然查出了陸愷的故鄉、名籍與親眷身份等等。
於是,他們便將計就計,把陸愷調往紀氏兄弟身邊,激起此人的貪婪之慾。接下來,只要有此人在,“以毒攻毒”之計便不必再由他們暗中鼓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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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陸愷跟著覃吉來到紀氏兄弟的府邸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