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走入府中,便已經被偌大的宅邸與他們家僕從的驕橫震驚了。更不必提進入府內後,舉目望去皆是嬌奴美婢、綾羅綢緞、金銀器物,可想而知這兩人過著何等驕奢淫逸的生活。
再看即使穿著進貢的綢緞所做的精緻衣裳,也依舊掩飾不了粗笨之態的紀氏兄弟,他心底的貪婪徹底擊敗了理性——憑什麼這兩個黧黑的猢猻能仗著冒認皇親獲得這樣的榮華富貴?憑什麼他卻只能唯唯諾諾地在宮裡伺候人?明明這兩人言辭間漏洞百出,根本從未見過孝穆太后,而他與孝穆太后尚有一面之緣,甚至說過幾句家鄉話!!
幾日後,又一位生得黧黑矮壯的農人領著妻兒來到京城。找了個地方落腳後,他便按照“貴人”的指引,七拐八彎地聯絡到了陸愷。陸愷得知後,喜出望外,只以為這便是天命,遂悄悄地與他細細商議了一番。
翌日,趁著朱祐樘與群臣正在早朝,農人便來到宮城前擊響了登聞鼓。
“咚,咚,咚”!登聞鼓渾厚的聲音自午門傳來,正在奏事的群臣停了停,抬首望向了御座上的皇帝陛下。朱祐樘眉頭微皺,命掌錦衣衛事的都指揮同知朱驥親自前去探看情況,據實以報。奏事繼續進行,但沒有等眾人商議出什麼對策來,朱驥便匆匆而入,跪地說是有要事啟奏,卻不提究竟是什麼事。
想當然耳,他剛奉命出去檢視,此事定然與方才擊登聞鼓有關。性情直率的吏部尚書王恕直接道:“擊登聞鼓之事有甚麼不能讓我等知曉的?還須得向陛下密奏不成?朱同知不如據實直言罷。”
首輔劉吉心裡贊同王恕所言,覺得朱驥連內閣都不想說顯然是不將他放在眼裡。但他與王恕是死對頭,王恕贊同的他必定要反對,王恕反對的他必定要贊同,於是接道:“想來,朱同知必定有自己的考量,不如便讓他單獨向陛下奏明此事罷。”
徐溥和劉健聽了,不由得為之側目。眾言官對劉首輔的品行本來就持懷疑態度,見狀便躍躍欲試想跳出來直接唱反調了。眼看著一場爭吵即將開始,朱祐樘及時表明了態度:“朱愛卿,儘管說便是。”
朱驥猶疑片刻,黑色的臉膛都漲成了黑紅色,不知該如何述說是好。他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無論如何措辭似乎都有些不妥。不過,他是武將,不是文臣,讓他想方設法委婉地說明此事,本便是太過為難了。於是,他一橫心,直說了:
“啟稟陛下,有一來自廣東肇慶府連山縣的農人,自稱是孝穆太后的兄長李福,告紀父貴、紀祖旺兄弟冒認皇親。”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令上至朱祐樘,下至朝中眾臣無不怔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冒認皇親這件事
歷史上鬧得可大了,而且前後持續好幾年
嗯,我想快刀亂麻把這事兒解決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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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差不多趕上啦!心裡好高興~
第181章 親自審理
怔愣之後; 是長久的沉默。
三位閣老均望向皇帝陛下; 各有所思;六部尚書侍郎等也皆默然不語; 神色各異;就連平日裡跳得最歡的言官也沒有貿然出來說什麼,畢竟他們亦需要時間來理解這出自國朝立國以來從未發生過的鬧劇。
懷恩與蕭敬等皆滿懷擔憂地打量著皇帝陛下,唯恐他怒急傷身。然而,令人意外的是; 朱祐樘反倒是很冷靜。聽到這個訊息時他確實很震驚,但回過神之後; 他竟然不覺得十分意外。第一時間浮現在心頭的並不是否認與難以置信; 而是頗有些諷刺地想道:果然如此。
也許在昨日皇后提及的時候——或者更早之前; 他便已經開始懷疑紀氏兄弟了。只是對照顧母族親人的執念; 對孃親的補償之心; 令他不由自主地便無視了這些懷疑而已。他一廂情願地將他們當成親人,一廂情願地待他們好,一廂情願地掩耳盜鈴……
眾人本以為皇帝陛下會控制不住情緒而大怒; 但實際上他的神情變化似乎比底下的文武群臣還少一些。開口說話時,語中聽起來也並無明顯的怒意:“按律,擊登聞鼓者,由都察院問明情況後負責審理。不過此事乃朕的家事,理應由朕親自審理,督察院從旁協助。”
“臣等遵命。”督察院左右都御史出列行禮道; 其他人也沒有異議。
“內閣與吏部尚書旁聽,此事涉及的不僅僅是冒認皇親而已。”朱祐樘又道,“將那自稱孝穆太后之兄李福者; 帶到乾清宮。傳召紀氏兄弟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