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案几下袖袍裡的手鬆了緊,緊了又松,暗自平復胸腔裡翻騰的情緒,知道旁邊的賀盾連一眼都沒多看他們,心裡的煩悶暴躁這才慢慢平復了些。
瀕死之時被這樣一個人以這樣的方式相救,誰都會當這是上天給的機緣善緣,身為一個男人,他很清楚達奚長儒和李崇在想什麼,所以無論如何以後是不可能再讓賀盾做這樣的事了。
賀盾見他喝酒喝得急,藉著案几袖袍的遮掩,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聲道,“阿摩,現在少喝些,一會兒來敬酒的人更多……”
楊廣嗯的應了一聲,握了握她的手錶示自己無礙,他真想把她藏起來……
楊堅讓賀盾楊廣上前說話,象徵性的責備了賀盾幾句,說她就該好好在幷州待著,追去幽州行為出格了,賀盾一聽便知楊堅是批評給天下人看的,知道楊堅對她好,眉開眼笑地說下次再不會了,惹得旁邊獨孤伽羅搖頭失笑。
楊堅又誇讚她流民的事處理得好,獎賞了她不少東西,知道她喜歡修史立傳,當下便開了金口,准許她公開修書,大隋的書庫她隨時可以查閱不說,她立的書傳還可請秘書監的人參詳校訂,驗合格了以後可以一併收錄秘書省。
賀盾高興壞了,心裡激動又不知如何報答,連連作揖感謝父親,楊堅今日高興,龍心大悅,擺手讓他們在長安多待幾日,明日一道進宮侍宴。
“父親對我可真好。”賀盾回了座位,忍了又忍才沒傻瓜一樣拿出詔令翻來覆去看,除卻沒有品級之外,這跟秘書令也沒什麼分別了,私史和官方史分量畢竟不一樣。
楊廣應了一聲,心說笨蛋,你拿那麼多私房錢出來救濟流民,解決了這件事,又加上本分知趣,父親不得給天下有錢人做個表率,國庫雖不差那點錢,但這麼個小恩典,能起個好頭,上行下效,少不得有些富商為了得見聖顏聖語,掏錢做善事。
否則他們是一家人,當真要賞什麼,何必在這重之又重百官盯著的國宴上。
楊堅這裡說過話,賀盾便要和其他女眷一起去隔壁偏殿了,那裡夫人小姐的坐在一起吃茶聊天,賀盾耐心的等著,雖說她對吃的也不感興趣,想回府裡接著研究招引令,但這是晉王妃該做的事,她便也耐心下來,做一個完美的晉王妃。
楊勇攜著太子妃元氏過來了,元氏手裡拿著托盤,說這個女子喝的梨花釀,酒勁不大,要敬她一杯。
元氏是個閨秀女子,性情溫婉賢淑,舉著酒杯看著賀盾眼裡都是親近之意,賀盾說了聲謝謝皇嫂,接過酒杯,掩袖抬到唇邊,剛要喝便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有別於酒香,她學醫現在也小有所成,聞著這味道心頭一跳,再看楊勇臉上滿面期待的盯著她,俊目裡帶了些曖昧的笑意,知道十之八'九是她猜測的那樣,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賀盾沒當場喝下,楊廣心裡狐疑,因著她會醫,猜測酒裡有毒,心往下沉了沉,卻又想不通,一來對付的是賀盾動機太弱,二來局設得太淺顯,容易惹來一身腥,三則今日是國宴,攪和了誰也討不到好……
其他兄弟尚且年幼,脾性他也瞭解一些,這時候栽贓陷害一石二鳥還不太可能……
楊廣稍稍放心了些,伸手去拿,“阿月?可是酒氣太沖,給我罷,我替你喝。”這些小把戲還算常見,他接過來佯裝失手,灑落在衣服上,起身去更衣便可,此事就此揭過便也罷,若太子糾纏硬要挽留再敬酒,這酒便當真有問題了。
賀盾能猜出來是什麼藥,聯想那些沒影神乎其神的流言,再加上昨日獨孤伽羅特意留她說話,便猜到楊勇可能是友愛兄弟,這是要來助兩人一臂之力了。
楊勇是皇太子,楊廣是晉王爺,文武百官命婦貴女們都在,楊堅獨孤伽羅也正含笑看著這邊,看他們兄弟友愛相談甚歡,頻頻點頭。
“是太香了。”賀盾搖搖頭,心說這真是行差踏錯一步,後患無窮,她不喝這個酒,待會兒太子爺執拗勁上來,下在楊廣杯子裡那就不好了,這藥少量對身體無礙,多了縱是解了藥性,也虧損身體。
楊勇一個勁的勸酒,“弟妹怎麼了,方才三弟的酒弟妹都喝了,不喝太子妃的,可是不給皇兄面子了。”
賀盾真是要給這個性情直爽做事不思考後果的太子殿下打敗了,她猜得出大概是什麼藥,但猜不到藥效有多強,但這種事全憑意志力,她經過萬箭穿心疼痛的錘鍊,這點耐力應該還是有的。
賀盾把酒喝了,入口都是梨花淡淡的香氣,酒氣不重,確實適合女子少飲,不過裡面攙著的東西就不太好了,現在身體沒什麼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