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顏留下一些銀子,她在城西有個三進的院子,買了之後,只留下三戶下人,平日裡打掃,拾掇拾掇院子,莫顏讓張大姑娘帶著病弱的書生未婚夫搬進去,並且找了一個五十來歲的婆子照顧書生,端端飯食,熬湯藥,張大姑娘見未婚夫有人照顧,內心對莫顏更是感激,對戲班子的組建越發上心。南邊水患,在京都湧進大批的流民,這些流民老弱病殘,有些是在沒辦法了,想要自賣自身,每天在北邊的街市上等候,希望好心人能收留。
張大姑娘明白,戲班子不是慈善堂,雖然很同情這些人的遭遇,可是沒有一點根基的人,她也不能收下。在城北守候了幾天,收穫不小,一共挑選了將近五十人,其中男女老少都有,多為南邊的流民,身家清白。
這些人全部願意籤死契,本來家中也是莊戶人家,現在沒了田地,如何生活?還不如找個穩妥的主家,給不給銀錢好說,能吃飽就行,從南邊到京都,一路上吃了太多的苦頭,這些人真的餓怕了。
讓莫顏欣慰的是,這些人中,包含一個小型的戲班子,其中吹號,打鼓,彈琴的都有,還有幾個能唱戲的小旦。原本身上有手藝,不至於混得這麼悽慘,這些人初到京都,沒銀子,選擇了最貧窮的城北唱戲,大家都是吃不起飯的人,哪有多餘的銅板打賞?
高檔的茶樓酒樓,他們進不去,進京的路上,僅有的幾套戲服丟了,裝扮的胭脂水米分買不起,一連唱戲一個月,得到的銅板僅僅夠吃粗麵的黑饅頭。
原班主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姓胡,看上去比較斯文,識文斷字,心中有抱負,想要讓自己的戲紅遍大越,無奈一直沒好的戲本子,他們沒銀子也買不來,只能去周邊的村裡,唱一些老掉牙的戲。
死契簽了,這些人就是莫顏的下人。莫顏把自己的戲本子拿給原班主看,並且提拔他為副班主,畢竟是原來唱戲是老本行,比張大姑娘有經驗。
胡班主看過戲本子之後,激動得淚流滿面,隔天莫顏去看情況,胡班主見到她立刻跪下了,痛哭流涕,說自己運氣好,他沒想到,人到了中年,還有這樣的際遇,一定好好幹。
張大姑娘和胡班主很認真,把這些流民分成了小分隊的形勢,這邊莫顏也捨得銀子,託一家口碑不錯的成衣店做戲服,經過眾人商量,決定先開《雙鳳奇案》。
從大年初一開戲,到年十五,分成十五回來唱。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眾人先從第一回彩排。其中大部分人不認字,每天晚上,胡班主會召集這些人到一間空屋子,傳授一些訣竅,眾人清楚劇情大概,結伴揹著臺詞,井然有序。
戲班子組建,比莫顏的預期要快,但是這花費,也如流水一般,戲服,畫臉用的油彩,胭脂水米分,首飾,鞋襪,還有配樂用的各種樂器,林林總總,一千兩銀子很快見了底。
北風刺骨,天上飄著細小的雪花,一晃到了臘月二十五,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在周邊的莊戶人家,習俗比較多,包豆包,掃房,做豆腐等等,而京都官家沒那麼多的講究,只是在年前的聚會突然多了起來。
皇上已經停止早朝,官員們也開始跟著休沐。莫中臣不用上早朝,難得休息,每日就在府中轉悠,拉著家人說話,似乎要把這麼多年的經歷都要說完一般。
家裡唯一不嫌棄莫中臣囉嗦的,就是莫顏的爺奶,這麼多年的經歷說完,又說起莫中臣的小時候,莫顏有幸聽了一些,突然覺得,原來三歲看老還是有道理的,爹爹小時候就心有成算,經常忽悠村裡同齡的娃子們,騙幾個肉包子吃。
“新年到,新年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頭兒要頂新氈帽,老太太要塊大粘年糕。”
莫玉雙手捧著一個小手爐,哼著小調,站在遊廊下看雪。潁川在大越的南邊,冬日裡也只是風有些涼,很少會下雪,莫玉以前,只知道雪花是白色的。
“堂姐,你哼的小調很喜氣呢。”
莫顏站在門口處,做了一個深呼吸,看著從嘴邊冒出的白色霧氣。她搓了搓手,今年與往年不同,京都比較冷,雪花到了地上沒有融化,昨夜下起了小雪,早上沒停,院中鋪著厚厚一層,踩上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一大早,莫玉起身後立刻尖叫,穿上棉襖,來不及洗漱,先去院子中瘋跑一圈,看到自己留下的腳印,格外有成就感,眼睛一直眯縫著。
“是啊,那是潁川的小曲。”
莫玉喜滋滋地回過神,紅襖子襯托得她的膚色白皙,看著分外明媚,大眼睛明亮有神,“在京都過年真好,能看到雪花。顏顏,你說地上是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