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晟目中閃過一道光芒,含笑道:“聽說你受傷了,怎麼不好好養傷,大半夜地在外面跑?”隨即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斑斑血跡上,怔住,“怎麼回事,那幾個小子又欺負你了?”
朱弦沒有回答他,反問道:“大哥這時候怎麼會在內院?”謝晟還未成親,平時起居在外院,按理說這個時候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謝晟走近他:“我剛歇下,聽到秋韶院出事了,過來看看。”順手拉起她的手道,“讓我看看你的傷。”他仔細地打量著她背上的剛剛被打的傷,忽地湊到她耳邊,彷彿若不經意般突然開口道,“上午在閣樓外面的那個人是你對不對?”
朱弦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在懷疑她!面上卻是一片茫然,奇怪地道:“大哥,你在說什麼呢?”
謝晟直起身,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朱弦只覺得彷彿被一條伺機而噬的毒蛇盯住,脊背躥起一片涼意。那張原本風清月朗,宛若謫仙的面容,恍惚間彷彿魔鬼般可怕。她心頭髮緊,面上卻一絲不露,依舊是純然的不解。
片刻後,謝晟才垂頭看向她的手臂,目中露出悲憫之色:“那幾個小子也實在太過分了些。”隨即柔聲道,“是大哥之過,沒有教導好二郎他們幾個,讓五弟受了委屈。”
朱弦道:“怎麼能怪大哥?”
“五弟不怪我就好。”謝晟攜了她的手道:“天晚了,在外面可不好,大哥送你回去。”
朱弦的手猛地一縮,掙脫了他。
謝晟驚訝:“這是怎麼了?”隨即彎了彎眉眼,柔聲道,“別怕,有大哥在,你孃親不會責怪你的。”
不,她不能回去,這個時候回去,魚郎就是死路一條。小魚郎剛剛那一跑雖然衝動,可既然已經跑出來了,那便沒法回頭,現在就看她怎麼找出一條生路了。
她心念轉動,驀地往後退了一步:“我不回去。”
謝晟不贊同地看著她:“莫要淘氣,周夫人會擔心的。”
遠處響起了喧鬧聲,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向這邊而來,似乎有人追過來了!前方,謝晟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恰恰擋住了她的去路。
朱弦的心越跳越快,掌心汗出,忽地抬頭叫謝晟道:“大哥。”
謝晟訝然:“怎麼?”
朱弦道:“對不起啦。”驀地跳起往他懷中撞過去。
謝晟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後退,卻覺朱弦的小手從他身上拂過,幾處穴道驟然一麻,整個人一個踉蹌,歪歪斜斜地往旁邊跌去。
朱弦趁機從他身旁衝過去,鑽進了道旁的花林中。夜幕的遮掩下,她小小的身影只是一晃就不見了,謝晟站直身體,目光沉沉地看著朱弦身影消失的方向,唇邊忽然浮現一絲冷笑。
下一刻,朱弦倒退著回到了原地。剛剛她逃走的方向,兩個狗奴牽著體形彪悍,形狀兇惡的獵犬悄無聲息地攔在那裡,犬類綠色的瞳孔在月光下發出幽幽的冷光,分外��恕�
朱弦不怕獵犬,可魚郎怕,發自心底的恐懼止也止不住地泛上心頭,讓她整個動作都僵硬了。何況,以魚郎現在的身體狀況,未必能鬥得贏獵犬。
謝晟微笑道:“我怕有惡人混進內宅,特意向許家表弟借了獵犬。五弟還是不要亂跑為妙,不然,它把你當成惡人可不好了。”
朱弦咬唇,看向謝晟:“大哥這是何意?”
謝晟道:“我只是想送五弟回去。”
朱弦問:“即使我不願你也要送我回去?”
謝晟嘆了一口氣:“五弟年紀還小,怎可如此任性。聽大哥的話,乖乖回去,莫要讓長輩擔心了。”
朱弦看向他,見他風姿卓然,清雋溫雅的眉目淡淡含笑,目光卻幽深得可怕,隱含鋒銳。電光火石間,她恍然意識到了什麼,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謝晟是特意等在這裡,等著魚郎投入羅網的,不管他確不確定當初閣樓外的那個人是不是魚郎,他都寧可錯殺,不會錯放。
她垂下頭,片刻後,忽然抬起對謝晟一笑道:“既然如此,我有話要單獨對你說。你讓他們退後些。”指了指兩個狗奴。
謝晟遲疑。
朱弦微微一笑:“大哥如果不介意讓別人聽到,那也沒關係。”
謝晟驚疑不定地看向她,想到一事,對兩個狗奴做了一個手勢。兩人接令,牽著狗連退了幾十步,到遠處的空地上,遠遠地看著這邊。
謝晟道:“五弟有話但說無妨。”
朱弦看著他的眼睛道:“六郎死了,大哥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