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有樁案子,和涼州衛有關。薛太醫此時提起涼州,絕不是偶然。她改了主意,默默地將東西握住,收回了手。
薛太醫表情一鬆,笑道:“奶奶身子並無大礙,只是精神耗損過度,才會嗜睡無力。只需臥床靜養,勿要多思多慮,我再擬個方子,好好調養便好。”
三七在一邊唸了聲“阿彌陀佛”,道:“鄭老也是這麼說的。奶奶沒事就好。”
“鄭老?”薛太醫一愣,“是哪個鄭老,號稱‘神醫’的那個嗎?”
三七道:“正是。”
薛太醫眼睛一亮:“可否將鄭老的方子給我看看?”
三七猶豫地往帳中看一眼。
薛太醫忙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難得遇到鄭老看過的病人,想著向他老人家學習一番,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帳內傳來朱弦的聲音:“三七,你去問了五爺的意思,再來回答薛太醫吧。”
三七領命而去,不一會兒拿了一張方子給薛太醫看。薛太醫急切地接過方子,看了片刻,忽地擊掌道:“妙,妙啊!真不愧是鄭老,這方子簡直是絕了!”
朱弦在帳內笑問:“薛太醫看看可還有需要增減之處?”
薛太醫道:“鄭老這張方子絕妙,正是對症之方,在下哪敢班門弄斧。”又對朱弦的方向拱了拱手道,“謝五奶奶以後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開口,這份人情感激不盡。”他原本是一派拘謹的模樣,談起藥方子,卻立刻眉飛色舞起來。
朱弦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目光落到薛太醫剛剛塞到她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張裁得小小的紙條,上面龍飛鳳舞、鐵鉤銀劃地寫著一行小字:“連山之約餘一日莫敢忘之”,力透紙背,正是衛無鏡的字跡。
朱弦怔住,手驀地緊緊攥住紙條,薄薄的紙條在她手心被揉成一團,斑斑墨點卻兀自透過紙背向著她張牙舞爪。
連山,連山……往事已矣,再提又有何益?她咬了咬唇,心中一陣陣發緊,又有莫名的澀意。她將掌心的紙條攤開,狠狠地盯著手中那張紙,目光幾乎要在上面戳出兩個洞來。這件事是她對不住他,輕易承諾了做不到的事。可這人當真是不知道“死心”二字該怎麼寫。她都已經嫁人了,他還想怎樣?難道她還能和離了再嫁他?
待到薛太醫和大伯母她們告辭,她立刻吩咐八角移個火盆過來,將紙條投入火中,看著它化為灰燼。
做完這一切,她也失了力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漸漸要入睡。
謝冕默不作聲地進了內室,不顧三七幾個正在收拾屋子,一把撲上去摟住了朱弦,嚇得幾個丫鬟連忙放下手中的活,魚貫退了出去。
“你做什麼?”朱弦精神不濟,本已累得眼皮子都睜不開了,被他一下子鬧醒,不由羞惱地推了推他。
謝冕放鬆了些,腦袋隔著錦被埋在她懷中,悶悶地道:“念念,你會不會嫌我沒用,不像你衛家舅舅那樣威風凜凜的,後悔嫁給我了?”
這是哪兒跟哪兒?朱弦清醒了幾分,皺起眉來。衛無鏡護送朱家的女眷而來,並沒有和她照面,應該是謝冕招待的他。難道衛無鏡和他說了什麼?
“我當然嫌棄你。”她慢悠悠地道。
“念念……”謝冕的語氣一下子低落下去,灰溜溜地聽著分外可憐。
朱弦道:“你要是再打擾我,不讓我好好睡一覺我會更嫌棄你的。等我醒了,你再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我們把他打回去可好?”
“念念!”謝冕的眼睛頓時一亮,忍不住在她懷中蹭了蹭,這才在她嫌棄的眼神中戀戀不捨地放鬆開來。
朱弦自醒來心中就起的違和感越來越重,忍不住嘀咕道:“你真的還是那個謝五嗎?怎麼感覺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眨巴著眼睛看向她:“念念,我一直是你的魚郎啊。”
“魚郎?”朱弦緩緩地念著這個名字,總覺得有說不出的熟悉感,彷彿她曾經喚過無數次。
他歡快地應了一聲,又動作輕柔地幫她掖了掖被子,柔聲道:“你好好休息吧。”
朱弦疑惑地看他:“你剛剛進來時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他遲疑了下,隨即笑道:“等你醒來再說,不急。”
朱弦的精神委實支援不住了,便不再管他,沉沉睡了過去。
見她呼吸慢慢均勻,謝冕輕手輕腳地脫了外衣鞋襪,鑽進被窩,動作輕柔而依戀地將她柔軟芬芳的嬌軀摟入懷中。
“你放心,”他凝望著懷中人沉睡的面容,忍不住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