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如今瞧明白了,總比日後嫁過去,竟要受欺強。再有,他們梅家無情無義,忘恩負義,休說蒼天有眼,就是我們家,也未必不能報復。你放心、放心。”
寶琴嗚咽兩聲,猶自哽咽,外頭卻有婆子過來回話,道:“姑娘,琴姑娘,大爺並蝌大爺已是回來了,如今外頭正說著。那梅家來的是他們家的族長,道是那梅家大爺的伯父,因梅家大爺如今病重,不願耽誤了琴姑娘,故而要退婚的。”這卻是薛姨媽打發人過來了。
竟是這麼個緣故!
寶釵寶琴兩個皆是怔住,停了半晌,寶琴方吶吶道:“竟是如此?”寶釵想了一想,方問道:“那梅家的人,行事言語是個什麼模樣?”
那婆子原在外頭候著的,雖未曾都看在眼裡,耳朵倒是從頭到尾都沒閒過,當即細細分說明白,又道:“外頭也不見怎麼叫嚷,管家一請,那梅家的人便也進來了,說話舉動都十分周全。後頭太太細細問了,他也說得仔細,道是那梅家大爺在考房內著了風寒,回來便生了一場大病,連綿月餘光景,竟不見好,如今方來退婚。”
寶琴原是一腔悲憤,這會兒皆盡消去,反生出許多纏綿之情來,因含淚握住寶釵的手,哭道:“若如此,也只是我的命罷了。姐姐,你告訴伯母哥哥,他既有情有義,我萬不能就此抽身的。不然,我成了個什麼人!”說著,她原是蒼白的臉上浮出幾分血色,形容竟比頭前好了幾分。
“那也是他家兩句話,怎能一聽就信!”寶釵卻心中存疑,搖頭道:“事到如今,我也索性說破了,若真個有情有義至此,頭前你們來了,梅家斷不能一個主人家不留,竟自離京!再如何,一封親筆信,總也是有的。現又如此言語,未必能當真。”
寶琴幾分紅暈登時消去,慢慢垂下臉去,卻又聽得寶釵道:“你過去回太太,道是梅家前後不一,不能輕信。先拿著情誼禮數搪塞了,後頭使人探問清楚,再作打算也是不遲。到底,這樣的大事也沒得一說就定的道理,是與不是,退與不退,琴妹妹的名聲要緊。”
那婆子答應一聲,忙又往前頭去。寶釵則拉著寶琴的手,細細勸慰道:“這是妹妹的大事,萬不能輕忽,一時不能分明的。妹妹只瞧著日後罷了,如今且還早著,誰知是個什麼緣故?竟不必太傷心,說不準便是否極泰來,另有一番光景。”
寶琴沉默了片刻,漸漸緩過神來,口中言語比之方才,竟沉穩了十分:“姐姐又哄我,什麼否極泰來,人生在世不稱意,十之□□。何況那梅家早有徵兆的。”說到此處,她頓了頓,粉面微微一仰,雙目盈盈,淚光閃閃,卻顯出與先前不同的神色來:“只我也不是糊塗人,便如姐姐所說,梅家真個要悔婚,那就是忘恩負義,貪慕權勢。這樣的人家,我恥與為伍,再無他念!”
卻正應了她的話,先前打發的婆子才入了大堂,尚且來不及與薛姨媽回說,就聽到薛蝌怒喝:“這樣的話,你竟也說得出口?真當我薛家無人!不知道你們梅家的底細?現便有同鄉柳舉人、張舉人,十餘日前入京,道臨行前與那梅興梁吃過兩回酒,且於長亭辭行,連著送的路菜都細說了。怎麼,這大病一場,連綿月餘光景的人,倒能吃酒送行了?你們梅家既要貪慕權勢,忘恩負義,悔婚重娶什麼世家大族的千金,就徑直分說明白,什麼大病,什麼八字,什麼情義,竟還要臉面,想著我們薛家感激不成?呸!”
說到此處,薛蝌冷笑連連,薛蟠卻是耐不住,爆喝一聲,伸手便要打,又令家丁人等皆動手:“這一起狗孃養的小娼婦,給我打!打死了也算我的!”
那梅家大伯梅承德當面即被揭穿,原還羞惱得面紅紫脹,見著薛蟠竟敢動手,忙嚷道:“果真是低賤商戶,竟動起手來!”這話還未落地,薛姨媽早叫人攔下:“快將大爺攔下!”
薛蝌卻是聽著的,如何肯依?且他素日家中霸道慣了的,一干人也不敢十分攔著。是以,兩家人就眼見著薛蟠握拳往那梅家大伯面上捶了兩下,恨聲道:“好。
第一百八十章 鸞盟絕斷髮誓清白
眾目之下,那匣子蓋子一翻,內裡滑出一枚龍鳳白玉佩。只是吃了這一摔,那龍鳳佩居中裂開一道痕,顯見著要碎成兩半了。那小螺卻一絲不亂,將手裡用紅布捧著的一縷青絲捧給薛蝌,含淚道:“二爺,姑娘說了。今天梅家無恥到這地步,明兒什麼事做不來?她寧可剃髮為尼,也絕不願託付終身。”
薛蝌抖著手接過那一縷青絲,也是紅了眼:“這是做什麼?梅家這等齷齪無恥,我們斷不會糟踐了她。好好的,剪了頭髮做什麼?”他卻是唯恐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