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才學,性情為人,卻都不曾失了大格兒,縱寶釵虛偽,卻也待人和善嫻雅博才,總探春自卑,卻也是精華難掩性情敏捷……這一個個的,比之書中許多男人,早已強出十倍來。
她這頭想著,口裡卻道:“姑娘的生辰,這回怕是十分熱鬧哩。”黛玉卻只搖了搖頭,因道:“縱熱鬧,也不過那麼一回事兒罷了。我倒覺得這事兒莫名,舊日生辰,哪一年不是那麼過來的,今番又非及笄之年,又非整生日,我一個小小人兒,沒得鬧出那麼些花樣兒來。”
有她這麼個說頭,春纖心裡也是一頓。
然而她們俱是不曾知道,這卻是賈母並王夫人有意所致。不為旁個,卻是那頭會試一過,陶家便使人送了信來,有意在放榜之後便定下婚事來。王夫人見著諸事皆備,雖心裡也未曾沒個酸澀,然而想著自己寶玉後頭與黛玉兩廂無事,便也早早尋賈母說了事,想將這事兒做定。
而賈母早將陶家暗中打探幾回,又親自使了心腹婆子,且瞧了那陶藉相貌人品,再無不妥的地方。這般門風家境,夫婿品貌雙全,又有父母舊日情誼在,公婆看重,賈母便有心從中挑刺,竟也尋不到一處。便因著幾代清貴出身,家資算不得十分豐厚有點欠缺,然而黛玉嫁資豐饒,原就不愁這個的。
賈母一樣樣挑揀來,可越是挑揀,越覺得好來,只念著一個寶玉,方有些捨不得黛玉,不免有些長吁短嘆。偏這日甄家老太太過來說話,問了兩句,聽說是為著孫輩婚事,竟笑著道:“我道是為了什麼,竟是為了你家寶玉。依著我看來,他是個聰慧斯文,好個禮數週全的哥兒。這麼個好人兒,老姐姐若將結親的話傳出去,再沒人家不肯的。這一番待孫兒的心,我最是明白,卻也是杞人憂天。”
她這一說,賈母忽想起她今番帶來的甄家五小姐甄柔。那雖是甄家三房的姑娘,卻是正經嫡出的,兼生得秀美,言語可親,端莊裡不失伶俐,也是百裡挑一的好姑娘。這會兒甄家老太太又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裡頭倒有幾分結親的意思了。
賈母想到這裡,心裡一動,因笑著說了一回話,探出她真有幾分結親的心,便再無猶豫,預備將黛玉之事定下,後頭再與甄家結親。恰王夫人過來試探,她便點頭道:“那陶家倒也不錯,我使人探問過了,再無不妥的。只不能匆匆了結,總要先與玉兒說一聲。雖說這樣的大事,總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得她自個兒做主,然而總要挑揀個她心頭願意的來。”
她這麼一番話,落在王夫人耳中,卻無端讓她生出幾分擔憂來:那林丫頭雖遠著寶玉,可若真個什麼都沒有,一般做兄妹的,作甚遠著?老太太話裡軟了不假,然而那林家的丫頭不願意,倒是念著寶玉,又怎麼了結?前頭老爺話裡話外說起來,可沒有不願意林丫頭的意思!
想到這裡,王夫人如何坐得住,又見賈母有意與黛玉臉面,特地吩咐做生日,她咬了咬牙,便悄悄將陶家之事透出了些風聲去。她是當家主母,這等事也不過兩句話的功夫,便闔府俱知。
黛玉那裡有個小娥,慣會走動打聽的,原就是使她出去探聽訊息的,今番得了這麼個信兒,哪裡還坐得住,一準回去將這事說與黛玉:“姑娘,府裡頭好些人都說,老太太要為姑娘在外頭擇婿哩,連著人家都有影子了,說是甚麼陶家,舊日便與姑娘家有些情誼的。至如旁個,卻都說的不明白。”
這話落下,黛玉不由一怔,那邊紫鵑已是皺眉道:“又是哪裡的人渾說?真有這樣的事,老太太必使人說與姑娘一聲兒的。”春纖心中狐疑,口裡卻也跟著道:“說不得今日姑娘生辰熱鬧,幾處傳出些話來,話趕話地就胡亂攪在一處,傳來傳去的,倒做真事一樣了。”
然而,這樣的話,她們自個兒且不信,何況黛玉那麼個玲瓏心腸的。她眉心微蹙,當即便搖頭道:“休要哄我。這府裡頭風言風語是不少,可也沒拿這樣的大事,說到我眼眉前的!依著我看,這事多半是真,就是這風聲,大約也是有意為之,否則,昨兒還沒得一聲,今番怎就傳開來了?”
紫鵑、春纖並小娥聽了這話,俱不敢再說什麼。
還能是為著什麼來?這上頭要沒個話,下面如何敢這麼傳來傳去的,送到黛玉耳邊?至如這麼做的深意,誰個心裡都有幾分猜度,卻誰個也說不得——舊日老太太的心意,分分明明,俱是瞧準了的。今番鬧這樣,著實打黛玉的臉。
她們不說話,黛玉自己便開口道:“你們不說,我也明白,這哪裡是旁個意思,只將我做個賊一般罷了!”說到這裡,她雙眼微紅,便要落下淚來。她已沒了父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