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不敢,”秦玉暖眼裡包含謙恭,“臣女只是……”
就在秦玉暖忸怩時,陳皇后一旁的胖嬤嬤一眼就瞄中了秦玉暖掩在袖籠裡的手指,附在皇后耳邊說了些什麼,陳皇后略微皺眉,對著秦玉暖招了招手道,“你向前來。”
秦玉暖乖乖上前。
“將手伸出來。”
秦玉暖也照做。
看著秦玉暖兩隻小手,陳皇后嘴角一干,倒是司馬銳先發問了,“秦三姑娘的手怎麼成這樣了?這指節上,怎麼……?這是天冷凍出來的嗎?”
“三殿下,這是凍瘡,”胖嬤嬤面上帶著不忍道,“天氣嚴寒時,那些沒得厚衣裳穿,沒得熱水用的幹活的奴才們才會有,怎麼……”怎麼秦玉暖一個太尉府的三姑娘也會起這麼嚴重的凍瘡?這句話,胖嬤嬤雖然沒有說出來,卻已經在各人心中明瞭。
陳皇后餘光落在了席下的秦雲妝,眼神裡頭夾雜著太多東西,秦雲妝有些慌亂,連忙垂下眸子,指甲扣進座下的蒲團,無處發洩自己的心虛。
“秦姐姐你怎麼了?”上官儀問道,“看著都出了層虛汗。”
“我沒事。”秦雲妝重新將目光鎖定在臺階上,看著秦玉暖單薄如斯的背影,這個庶妹,真的如她想象的那般簡單嗎?這一切,都是巧合?
秦玉暖露出一種隱忍而悲愴,垂眸看著手上那青腫開裂的凍瘡,這是她在太尉府裡破院子裡,沒有爐火沒有厚被褥度寒冬的見證,今日,也算是派上用場了。
“不礙事的,”秦玉暖怯怯地收回手,“是前幾日睡覺不安穩,凍著了,才……才結了凍瘡,剛才繡花時,傷口實在有些痛,走錯了好幾針,還望皇后娘娘恕罪。”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樣嚴重的凍瘡,又怎麼會一夜貪涼引發的呢,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貓膩。
芸貴妃依舊沒有放棄,“凍瘡罷了,若兒冬日練字練得久了,手也會痛,她前兩針走得極穩,怎麼後面就痛了?多半就是故意的。”
真是好笑,在燃了銀炭的書房裡練字怎能和自己在漏風的屋子裡繡花相比。
“臣女惶恐,只因第一次見到皇后娘娘真顏,鳳威雍容,母儀天下,讓臣女一時失措,亂了針法。”秦玉暖恭恭敬敬地回道。
這話,極為中聽,陳皇后頗受用。
“哼,是嗎?”芸貴妃斜眼一挑,不僅是對秦玉暖這樣的小家子氣的不屑,更是對她的話不喜。
“錦素!”陳皇后嚴厲止住芸貴妃,她等了半個日頭了,如今總算尋到了機會好好壓芸貴妃一壓,陳皇后指著秦玉暖的手,一副悲慟模樣,“孩子的手都這樣了,還計較那些小事做什麼?”說罷,又回頭吩咐胖嬤嬤,“去,把本宮的花玉露拿來。”
陳皇后素來都不遺餘力地去塑造一個心懷仁愛,母儀天下的端莊皇后形象,秦玉暖很清楚,只是沒想到,這芸貴妃是個這樣難纏的角色。
片刻,胖嬤嬤就領人端了瓶藥瓶子出來,裡頭,裝得就是治外傷的聖寶——花玉露。
“不過是小傷,”秦玉暖低著頭道,“玉暖不過是太尉府庶出的女兒,配不上這樣的聖藥。”她越是顯得可憐卑微,就越會讓人相信,她這手上的凍瘡,是因為被嫡母忽略所致。
“別推託了,”司馬銳柔聲道,“既然母后賜了,你收著就好。”
秦玉暖連聲謝了恩,就連方才諷刺自己諷刺得不留餘力的芸貴妃,她也是恭恭敬敬地對她行了禮才退下。小心與恭敬,總是不嫌多的。
看著滿席私下議論的貴女們,秦玉暖心中驀然升起了一種釋然,流言始於女子。想必不消幾日,太尉府家三姑娘手生凍瘡的事就會成為這婦人圈裡的茶餘談資了,一傳十,十傳百,待嫡母被這些流言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就是她和胞弟搬出那下人院子的時候。
這次重生,她不僅要保護好自己,更要為弟弟秦寶川,爭出一個好前程。
秦玉暖落了座,方子櫻拉著她輕聲問了不少,秦雲妝暗中捏著蒲團的力道大了幾分,面上卻十分和婉,“妹妹的手都這麼嚴重了,如何不和母親說呢,若是說了,母親豈有不管的道理。”
“姐姐,我有說母親會不管嗎?”秦玉暖的眸子清澈見底。
秦雲妝表情僵住,直接轉過頭,不說話。她不想看見秦玉暖案几上那瓶花玉露,她之前被貓抓傷,皇后娘娘也派人送來的花玉露,如今給這庶出的野丫頭也賞了一瓶,豈不是諷刺自己和她是一樣的。
宴會進行到後半段,就該是對花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