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用自己做了替代品。替代這個比自己年輕的,蔥蘢的,美麗細緻的女孩。
“胭脂,進來吧,愣著幹什麼?”楊季敏對著愣神的胭脂說道:“叔叔就想給你們一個驚訝,沒想到效果這麼大。以後叔叔不在了你們也好互相照應。”
“乾爸,您說什麼呢,你就是胭脂姐姐吧。”女孩清脆的聲音伸出手。
“恩,你好。”
胭脂機械的拉住女孩伸過來的手隨著她走進客廳。
女孩很熱情,忙前忙後宛如主人一樣招待胭脂。
“沒想到還有人和我面貌這樣像。”女孩爽快的說。
“你叫什麼名字?”胭脂小心翼翼的問。
“我。”女孩看了看楊季敏:“乾爸和你說過的吧,我忘記了名字。可能我是失憶了,之前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乾爸稱呼我為小魚兒,劫後餘生吧。”
女孩微微蹙眉因此憂心忡忡的說。
現在流行失憶嗎。我是假的,她應該是真的。胭脂想,否則她怎麼會任憑殷斐那麼想她而不相認。
她們的感情一定很深很深。深到殷斐除卻巫山不是雲,甚至只能找個自己代替她。
“小魚兒,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嗎?你的父母,或者——愛人?”
小魚兒搖搖頭:“我或者右一點母親的印象,但是愛人?我有嗎?”
胭脂眼前浮現出那副油畫。畫中穿著吊帶衫微笑的少女。
“叔叔,小魚兒,我要回去了,趕在晚上的飛機,祝願你們都能過的開心,叔叔身體會好起來,小魚兒要想起自己的——身世。”
胭脂心很亂。亂的不能用語言形容。
來時是抱著陪楊叔叔吃過中飯的打算,但現在,她抱著逃跑的心裡。
這裡她不敢呆,這個很可能是殷斐夢中女神的女孩,她不敢接觸。
她真希望今天沒來過夏特爾,沒見到過這樣一個和自己相貌雷同的女孩子。
聽說她要回去,楊季敏很是意外,但是也遲疑下便釋然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叔叔也看開了,叔叔來日無多,只希望你和小魚兒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胭脂握了握楊叔叔的手,又對著小魚兒點點頭:“我送送姐姐吧。”小魚兒提上一隻泥塑:“這是我親手捏的陶瓶可以插花,送給姐姐。”
胭脂想說不用了不要給我,聖米歇爾公寓裡已經堆疊了太多你的陶藝你的痕跡,她卻不能在此時說。她不知道該不該說,要不要說。
她現在到底應該是個什麼立場,她腦子漿糊了,混亂了。
機械的接過來小魚兒包裝好的陶瓶木然的往外走。
她承認今天自己一定很失態了,但是她沒辦法不失態。
逃也似的走出楊季敏的房子。忽然門口出現一道陰影。
在上午的陽光中赫然擋住前面的路徑。
鱷魚皮鞋。胭脂猶如屋漏的人又遭了連夜大雨心瞬間從喉嚨口往下沉,往下沉,一直沉到無底深淵,還在掉著,胸腔裡彷彿是空的,不能呼吸不能說話,不能做任何動作。
殷斐!
為什麼你就在這個時候出現!
你看見了什麼!
殷斐直直的看著胭脂的後方,本來他一肚子的粗暴,一肚子的陰鬱想劫住這個漠視他尊嚴又偷偷跑到夏特爾的女人,可是在見到胭脂那一刻他卻猶如天雷滾滾般被震愣住。
胭脂的身後跟著的是——是——是他苦苦找了三年的人!
是他發誓一輩子保護的人!
“婉柔——你還活著?”此時他已經完全不能顧及胭脂的出逃與存在,他的眼裡心裡血液裡只有胭脂身後的女孩。
心心念念,他以為她消失了可是命運厚待他,竟然讓他再次看見她好好的活著。
“婉柔!”
殷斐疾步走過去拉起小魚兒手將她帶在懷裡。
小魚兒呆住了,楊季敏呆住了,胭脂心沉冰海眼前一暈栽倒在歐式鐵藝的欄杆邊上。手裡捧著的陶瓶,啪嗒掉地上摔的粉碎。
等胭脂醒來時,她在楊季敏二樓的客房裡。窗戶開著,涼風習習。
床邊椅子上坐著顯得更加蒼老的楊季敏。
“楊叔叔——”
胭脂看看四周,很靜。黃昏來了顯得更安靜。
那剛才的喧鬧剛才的小魚兒,剛才的殷斐,是不是都是幻覺?
她希望是幻覺,她但願都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