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怕累著冬青,本想說幫忙,但想想這種事他實在不好幫忙,只能委屈冬青一下了。
女子只是昏睡一會兒,冬青正打算幫她清洗就醒了過來,滿面悽悽慘慘。
“你醒了?不記得我麼?渴嗎?要不要先喝點水?”
女子看了冬青片刻,有些不確定,“你是……當年在劉婆子馬車上昏迷的姐姐?”
第61章 揭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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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女子認出自己,冬青竟生出些欣慰,“嗯,就是我,當時形勢所迫,未來得及感謝你,還不知你的名諱。”
女子強顏歡笑,扯了扯嘴角,“我本名陶小圓,入飄香院,安媽媽給所人都取了藝名,喚我非煙。”
“那我便叫你小圓吧。”冬青未向小圓詢問今日的事,看小圓本就已經傷心欲絕,她不會去揭人傷疤。
“大夫說……你的身孕沒辦法保住,不過好在堪堪兩月餘,按時喝藥,流乾淨就會無事,我給你備了月事要用的東西。”
冬青把大夫的話轉達給小圓,只看小圓強撐的面色迅速黯然下去,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腹部。
“我早該料到,若那人心繫於我,又怎會將留在飄香院一月有餘不管不顧?不過是我自作多情而已,這孩子……沒了也罷……”
若生而無情,無軟肋便無處受傷。
可她是個人,不可能沒有七情六慾。
自被賣進飄香院,就被逼著學習撫琴練習舞技,只為取悅那些腦滿腸肥滿面淫光的嫖客。
在旁人眼裡,她是玩物,那些男人只是為了尋歡作樂,可以隨意玩弄拂袖走人。
整日面對的,只有醜陋而讓人作嘔的慾望。
她何嘗不想生來衣食富足,人生悠然愜意,得一人心,且共攜手,白首不離?
本以為那個男子是不一樣的,生得一表人才,言語風趣,談吐不俗,對她百般疼愛。
她想從飄香院贖得自由身,為他生兒育女,洗手作羹。
而男子也答應下來,說會為她贖身,從此在地共為連理枝,長相廝守。
這一等,就等了一月,男子渺無音訊。
為了這個男子,她拒絕接客,受盡折磨屈辱。
飄香院的龜公對付不願接客的妓女,方法花樣百出,不讓你睡覺,在恥處塗抹魚腥,四肢大開赤裸捆綁,與貓共處一室。
從內到外,摧毀一個人的意志尊嚴,讓其徹底淪為賺錢的工具。
她捱了一個月,只想與男子當面問清楚,只要男子一句肯定的話語,她便不覺得委屈。
只可惜,心裡那一絲希望終究破滅,天黑地暗。
冬青知道小圓的悲慘,這世上,還有千千萬如小圓一般的可憐人,可除了一腔憐憫,她無可奈何。
冬青低頭掩去負面的情緒,將水盆放到凳子上,打溼毛巾,要給小圓洗身子。
“來把身上清洗乾淨了,暫時換上我的衣裳,雖然可能會小了些,但聊勝於無。”
小圓抬手製止冬青的動作,“我自己來吧,莫要髒了姑娘的手。近些日子身子骨弱是弱了點,倒還還不至於無法動彈。”
那隻握住冬青的手,看得出骨架纖長,卻毫無美感可言,瘦得皮包骨頭,手背上爬滿彎彎曲曲的青筋。
若非肌膚白皙,竟如同八十老嫗那般蒼老。
看上去充滿病態,冬青卻感覺到力氣不小,且小圓神態堅決,便只能放下手中的毛巾,起身走出門去。
又覺得有些不放心,回頭叮囑道:“我就在門口,你若有事,或是體力不支,大聲喚我,我就進來。”
小圓點頭,問道:“我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冬青一拍腦門,“是我疏忽了,我姓陳,名為冬青,喚我冬青就可。”
“嗯。”
冬青看小圓在解腰帶,就把門帶上,靠在牆邊舒了口氣。
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兒,若當初她未裝瘋賣傻,一路被賣進飄香院,是不是現在也跟小圓一個模樣?
脆弱如斯,每日活在絕望中無法抽身,見到一絲暖意便全心慕戀。
如此說來,當初的她又何嘗不是?那一絲絲兒溫暖,從骨頭縫裡,慢慢滲透到心裡。
幸而她裝瘋賣傻脫離妓院。
幸而翠枝搭話將她買回李家。
幸而,她遇到的人,是瑾瑜。
至少,瑾瑜從未騙過她,說將她放在心上,就真的一直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