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豆有些生氣,千辛萬苦走到今天這一步,寧王那兒也沒有咬死不許他們兩個在一起,傅慎時這是怎麼了?
不等殷紅豆多想,教養嬤嬤來了。
華嬤嬤是宮裡的老人,當年宮裡的內侍送她回的老家真定,這些年與寧王府略有些來往,寧王遂請了她過來幫忙。
世家大族規矩多,更遑論皇室宗族,殷紅豆又是臨時抱佛腳,要學的東西不少,起早貪黑好幾天,每天去寧王院子裡晨昏定省,回了院子累得倒頭就睡,可傅慎時還不是不來見她!
殷紅豆可不是好脾氣的人,她等天一亮,藉口去園子裡逛逛,拐著彎兒到了傅慎時院子門口,撿石頭往他房裡的窗戶上砸。
傅慎時昨兒夜裡整夜沒睡,正半睡半醒,聽到響聲,被驚醒了,他穿好衣裳,開窗一看,一小塊兒泥巴砸了過來,正好糊在他領口,殷紅豆正瞪著眼瞧著他,她的丫鬟遠遠站在她身後,低著頭根本不敢招惹她。
傅慎時早領教過殷紅豆的脾氣,他好整以暇地用帕子抹掉胸口上的土。
殷紅豆朝他走去,站在窗外問傅慎時:“你怎麼回事?”
時硯端茶水過來給傅慎時漱口,傅慎時吐掉茶水,擦了嘴角,道:“沒事。”
殷紅豆又走進一步,頭上朱釵顫動,輕靈俏皮,她噘嘴道:“沒事兒你不來找我?”
傅慎時垂眸不語,只是用帕子擦了擦本來就很乾淨的手,他雙目狹長如絲,容顏精緻異常,十分好看。
殷紅豆也沒說話,忖量了一陣,約莫是悟過來了,她眼眶紅紅的,放低了聲音,道:“……你這就要放棄了?”
傅慎時睫毛輕顫,喉嚨哽著,說不出話來。
殷紅豆提著裙子,走到闖沿邊,氣鼓鼓地看著他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等去了京中,我做丫鬟的事,遲早瞞不住。你還是怕別人笑話你娶一個這樣的妻子!”
他自負,也自卑,他也太通透了,她若用直白的言語安慰,只會加重他的窘迫和內疚感。倒不如激一激他得好。
傅慎時果然抬眸看她,張開嘴,很想解釋,半晌才道:“不是。”
殷紅豆眼光微紅,道:“不是什麼呀?”
傅慎時又不說話了,殷紅豆恨不能咬碎一口銀牙,道:“你說話不算數,答應過我至少要等到實在不可能的時候再放手,可你現在就反悔了。好好好,算我看錯人了,以後我會有一門好親事,嫁個人人誇讚的好郎君,我與他相敬如賓,不管他納幾門小妾,我始終是他唯一的正妻,將來嫡子庶子成群,子孫滿堂,也算是我的福報。”
傅慎時心口生疼,他藏在窗下的雙手,死死地攥著拳頭,紅豆說的沒錯,將來不管她嫁給誰,男子納妾總是少不了,尤其寧王以後沒了,她沒有兄弟支應,便沒了家族庇佑,指不定夫家怎麼欺負她。
傅慎時哪裡捨得把她讓給別人,更捨不得讓她吃這種苦頭。
他縱是再配不上她,這天底下除了他之外,也沒有第二男人能實心實意地做她的如意郎君——至少他認為沒有。
殷紅豆眨了眨眼,語氣平和道:“我走了,我要去學規矩了,累著呢!”
傅慎時淡淡地勾了下嘴角,道:“好。”
殷紅豆見他笑了,放心地走了。
傅慎時關上窗,閉上了雙眼,其實他沒有想過放棄,只是再面對她的時候,腦子總是想著,他的腿是殘廢的。
他不該這樣,他是男人,就算是個殘廢的男人,也應該做得比她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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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紅豆學了好些天的規矩,因她聰明,見效很快,若只是日常行走坐立,便不會露馬腳。
寧王辦好了替她找養父母的事,接了人到家裡作客,叫來殷紅豆一道用膳,彼此相熟。
殷紅豆聽了許多和養父母家裡有關的事,以防說漏嘴。
寧王昭告整個真定,女兒找了回來,並著人放出訊息,說了殷紅豆流落在一戶官宦人家,無意間被寧王妃的舊僕認了出來。現在真定人都知道寧王的女兒從前是個小官之女。
如今小郡主找了回來,寧王和寧王之女的養父母也結了善緣。
這一段緣分,一時在坊間傳為佳話。
寧王府廣發帖子,宴請親朋好友,迎殷紅豆認祖歸宗。
歸了宗,殷紅豆的名字就要上族譜,她便提前去問了寧王,從前可有給她取名字。
寧王搖頭道:“真定這邊孩子百天才取名,你母親帶你逃難時,你還未足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