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梓諾原本就平滑的聲線,此刻更是讓人聽不出喜怒。而就在這溫潤的聲音落下幾秒後,一道高挺的身影從不遠處屋簷的陰影下顯現出來。
身軀凜凜的男子披著一件黑色的風衣,本是垂在腦後的帽子被他拉上遮蓋住了腦袋。左手那柄錚亮的長刀,不是除妖利器雪魂刃還是什麼!不過,即便是沒有那兵器,只感受到那帽簷下射來的冰涼而帶著敵意的視線,蘇梓諾就知道這個半夜不跟正(沐)常(陽)人(白)一樣睡覺,反而跟她玩起跟蹤play的人,除了李書麒,她還真找不到別個。。。
或者說,在這個只有三個人的村落裡,能這麼悄無聲息跟蹤她的人,舍李書麒能誰。。。
見對方雖然現出身形,卻沒有先開口的打算。蘇梓諾只得自己先找著話題,思忖片刻道:“李先生夜晚難不成也跟我這妖物一樣,需要吸收這月之精華而難以入眠?”
她的話裡帶著幾分調笑的意思,當然,冷然地站在蘇梓諾對面的男人,並沒有配合她發笑的打算。反而是對她這麼坦然承認自己是妖怪的話,感到些許詫異。是以,李書麒皺著眉半晌,終究還是開口問道:
“我來,只是為搞懂一些事情。”
確實,李書麒對蘇梓諾存著戒備與不信任的心理,甚至一度想除之而後快。但是,沐陽白卻發現了他的意圖並跟他打了個賭。也就是因為這個賭,李書麒這幾日跟沐陽白一樣,都沒有提出離開的話題。
見他認真思索的模樣,蘇梓諾也不扭捏,只攤攤手道:“如果我知道,定據實以告。”
見她不躲不避一副坦然的模樣,李書麒心裡雖滿是疑竇,卻也只能一個一個解開。半晌,才沉吟道:“你說這裡之前既然住著人,那麼他們是否現在已經變成了你身後那一堆墳墓?!”
視線回望著那片冷清的墓地,蘇梓諾眉目微斂,唇角下垂道:“原來,這就是李先生好奇已久的問題,不過事實確實如你所言,他們都在我身後的墓地裡,全村五十三戶,一百八十三口人都在這裡,一個,不少!”
刻意加重最後四個字的語氣,蘇梓諾明顯聽到了李書麒倒吸冷氣的聲音,沒等他開口又徑自補充道:“那李先生你是不是以為,他們都是我所殺?!”
被蘇梓諾這麼一反問,倒教李書麒原本欲質問她的話咽回肚內,一時間竟又是一段綿長的沉默。直到蘇梓諾緩緩轉身,一雙如墨染過的瞳仁直直注視著他時,李書麒才反應過來,本能地把左手的雪魂刃握得更緊了些。
對於妖物,他向來不會留情。可是,當初他遇到承繼了妖王血脈的沐陽白時,卻沒能殺了他。而此時,他亦是因為沐陽白不許他傷害這個女人,而一直沒有將雪魂刃對準她。
可如果這些人都是她所殺,那麼,他就贏了跟沐陽白的賭約,證明了這個妖物是害過人的,而這柄雪魂刃就是她的歸所。
多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後,蘇梓諾闔眸慢啟,微垂的眼瞼下那對如夜色般瞳孔,亮得驚人:“你既然知道這個空間內連時間流逝都是停止,裡間之物自是不老不死。而此時既然有這些墳墓。那麼他們,自然是我用這柄傘殺死的。”
不知何時,蘇梓諾手中化出那柄白底紅梅邊的油紙傘,白色的傘面與月色交相輝映,迎接著光線的傘面慢慢暈開一抹光輝。李書麒眉目一凜,瞬間握緊左手的雪魂刃,似一匹正盯準獵物的豹子。
“為什麼。。。”努力壓制住心間膨脹的怒氣,李書麒哽咽著喉嚨,始終沒有離開原地半步。
月光將他的聲音染得涼涼的,似寒霜,又似堅冰。但無論像什麼,蘇梓諾卻是一派淡然地站在原地,被問及時方微微仰頭,避開他投在她雙眼上的視線。良久,才聽得她緩緩啟唇道:
“你這幾日既然勘察過這個空間,就該知道,裡面的人根本無法出去。”
蘇梓諾的解釋李書麒自然是懂的,除非外面的人透過機緣或者設定某種空間法術,否則一般人也是難以進來。沐陽白進來是因為機緣,而他進來是透過空間法術。如果不是這兩種情況,這個空間無論進出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可是,設定這個空間的人卻留了一個設定。那是,如果裡面的人想要出去參與天道生死輪迴,就必須將靈魂經由這傘,才能往外送出。就好比說,這柄傘,就是通往外界的鑰匙,能承載著它出去的,就只有靈魂而並非活人。”蘇梓諾的解釋很慢,當聽到時李書麒只把視線投在那柄傘上,皺著眉,他想他大概懂了。
也就是說,這裡面的人如果想要出去,就必須死在蘇梓諾的傘下,讓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