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皇阿瑪屍骨未寒,話別說得這麼難聽嘛。既然有爭執,大位的事就緩一緩再議,我們先清清靜靜地傳送了老人家是正經。五弟七弟八弟,你們說呢?”
這一張嘴,就把胤禛鐵板釘釘的帝位,偷換成了代議。五阿哥和七阿哥尷尬地笑笑,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八阿哥閉目流淚:“三哥說得有理。皇阿瑪立誰,我都沒有二話,只想盡一盡為人子的本份罷了。張大人,我知道你身負先帝遺命,哪怕讓我們給四哥打下手,遞遞東西也行啊。”
康熙是所有皇子權利的來源,這個時候伺候先帝,可是有著權利傳承的政治意義。
張廷玉木著一張臉恍若未聞。胤禛回頭掃了他們一眼,就在三、八二人嚴陣以待之時,他又挪開了視線,看向一旁的太監:“燭火太暗了,再點支蠟燭。”
乾清宮的宮人“嗻”的一聲,忙不迭地去點了。
三阿哥白唱了一回獨角戲,對手卻不搭理,只得又捂著臉哼哼唧唧地哭。八阿哥眼中閃過怒意,餘光瞥向正堂一側紫檀架子上奉著的那道明黃緞面白玉卷軸。它被貢得那樣的高,凌駕於眾人頭頂上。有了它,胤禛無需回答任何質疑,就可以從容不迫地號令眾人。
果然,後面又陸續有內務府的管事進來詢問喪禮事宜,進出都單向胤禛執禮。佟貴婦領著宮眷到齊,也命人來問胤禛如何排班。
這個時候越拖,胤禛的威望就越高。那些站了隊的人,就越不敢輕易改弦更張。必須削減這份詔書的可信度才行!見諸王貝勒和其他留守京城的王公大臣逐漸到齊了,胤禩終於不耐,沉聲喊了一句“且慢”,然後膝行上前,衝著康熙的遺體叩頭泣道:“皇阿瑪,您好狠的心吶,您養了我們兄弟二十四個。為什麼臨終前只見四哥一人?今兒個早上,我們來請安,您還好好的,怎麼傍晚就忽然去了呢?”
眾人皆是一愣。十阿哥跳起來,抹了一把臉,惡狠狠地說:“可不就是這話?四哥,皇阿瑪臨終前最後一個見的是你,你進清溪書屋不過兩刻鐘,皇阿瑪就龍馭歸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眾人悚然一驚,都恨不得化作空氣飄散。饒是八阿哥也被他這直接的方式嚇了一跳。張廷玉皺眉道:“是皇上詔四爺一個人入內的。十爺,您過慮了。”
九阿哥譏諷道:“清溪書屋幾時由你張衡臣當家作主了?聽說四哥你擅長仿寫啊,不如把烏雅晉安手裡的詔書拿出來比比,誰真誰假還不一定呢!”
張廷玉不由汗溼衣襟,他受命於康熙,身家性命都寄託在這一紙詔書上了,又是以區區漢臣的身份對抗皇子,難免有些過分緊張,竟然一反寡言守拙的常態,厲聲譏諷:“先帝臨終前唯獨召見雍親王,這還不夠明顯嗎?再者,請問九爺想以什麼身份來鑑定詔書真偽,貝子?還是寵妃之子?”
“你!好你個奴才!”九阿哥提拳就往他身上招呼。眾人又是攔他,又是護著張廷玉,又有十阿哥在一旁叫好,三阿哥等人貌似阻止,實則煽風點火看笑話。把個靈堂鬧成一鍋煮開的粥一般熱鬧,一干王公大臣瑟瑟發抖,只恨自己來得太早。正在混亂之際,忽然聽得一陣鏗鏘之聲,善撲營計程車兵源源不斷地湧入,兩兩持械相對而立,把靈堂裡裡外外護了個結結實實,從門口望去,還有不知多少人在庭下默然肅立。
刀劍的寒光下,氣氛為之一靜,眾人這才發現真正的主角胤禛竟然一言不發,默默在床前侍候。
另一側,胤祥披甲簪纓,右手扶劍,左手舉著一道明黃聖旨,龍行虎步而來,緩緩掃視眾人:“九哥,這就是你要的先皇密旨。”
九阿哥望著那黃絹兩端的青玉軸,瞳孔一縮,片刻又昂首冷笑:“你說是便是了?”
胤祥也不與他糾纏,將詔書高高舉起,朗聲道:“這是密旨,不能宣讀,但是這七彩絹帛青玉軸是親王專用的規制,聖心所向,一目瞭然。如果各位不信,受詔的烏雅大人就在堂下,眾位叔伯長輩,大可相問。”
烏雅晉安來了?八阿哥額上青筋一跳,他之所以甘冒奇險,在禁宮之中對晉安下手,為的就是晉安一死,再沒人知道密旨上是什麼內容。胤禛就是長了八張嘴也解釋不清。此刻失手,八阿哥一時間竟也方寸大亂。
三阿哥見狀,眼珠子一轉,懊惱地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哎呀,昏聵,多嘴!既然詔書沒有問題,就趕緊宣詔吧!”
一干宗室誤入此地,早恨不得化作空氣了,聽了這話趕忙附和:“是啊是啊,快宣詔吧。”
馬齊和張廷玉一起,面向龍床而立。馬齊請下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