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瑗醞釀了一下情緒,擠了好幾次眼睛,愣是把自己漂亮的眼眸,又擠又揉,整成了紅色的。
李伯宏想對許副官使個眼色,就是吧,他覺得他說的話,至少有一半沈小姐沒有相信。
雖然,他做了這麼些年的情報工作,也不曉得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大約是天太黑,燈太亮,許副官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沈南瑗的身上。
他壓根兒就沒有去看李伯宏。
“沈小姐,你可算來了,快上樓去看看少帥吧!”
許副官覺得自己的戲還成,演得很是合情合理。
沈南瑗紅著眼睛走了進去,即刻嗅到一股撲面而來的血腥氣。
從門口到樓上,花色的地毯上佈滿了暗紅色的血跡。
這些血要真的是杜聿霖的話……沈南瑗原本是覺得李伯宏夥同了杜聿霖那個壞東西,來逗她。
可這時,她竟是也不敢確定了。
“少帥還沒醒。”
“嗯。”許副官應了一聲。
沈南瑗為了尋找破綻,狠狠地瞪著許副官。
可這人,跟著杜聿霖太久了,心理素質穩的很,只皺著眉頭,滿眼的焦慮。
沈南瑗的心咯噔咯噔地亂跳著,她邁著大步,直接上樓去了。
杜聿霖的房門前,立著她上回見過的軍醫。
一見她來,頭垂的很低,像是滿心的惶恐和愧疚之意。
沈南瑗推開了門,這個屋子裡也有很重的血腥氣,只不過比樓下好多了,一看就是清理過的。
杜聿霖正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狹長的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也合在了一起。
“杜聿霖!”沈南瑗輕聲喚他了一句。
那個男人沒有任何反應。
沈南瑗掀開了被子,只見他赤|裸的上身上真的有兩處裹纏著紗布,而且白色的紗布上還滲出了殷紅的血跡。
果然是胳膊和胸口都受了傷。
沈南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回頭,衝著許副官惡狠狠地道:“他都這樣了,為什麼不去醫院?”
許副官小聲地解釋:“是少帥不去!”
“你聽他的!”沈南瑗悶哼了一聲,“他現在就是個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傷患。”
“去備車,送他去醫院!”沈南瑗冷靜下了命令。
“不行!”許副官趕緊阻攔:“就咱們這些人手,在醫院沒法保證少帥的安全。再一個,少帥說了,他受傷的事情,得保密。”
人手的問題,沈南瑗或許還能幫上點忙。
可是如果是保密的話……
沈南瑗的眉頭緊鎖,“軍醫呢?”
“在,在,在!”門口的軍醫出聲回應。
沈南瑗:“他什麼時候能醒?”
“這個……”軍醫支支吾吾:“沈小姐,這個別說是我了,就是來個老外醫生,他也說不準啊!還得看少帥自己。不過……”
他說到這裡,被許副官狠狠瞪了一眼。
“不過什麼?”沈南瑗問話的時間,用同樣的眼神瞪向了許副官。
“嗯……不過,咱們少帥的身體素質還行,我是想說這個!”軍醫的表情很不自然,“只要度過了今晚的危險期,少帥很快就會醒了。”
“危險期!”沈南瑗心驚肉跳地重複著軍醫的話。
不用再問了,她知道危險期是什麼東西。
從一開始的不相信,到不得不信。
沈南瑗知道的,在她的心裡,其實一直把杜聿霖當禍害。
禍害活千年。
可是忘記了,杜聿霖這個禍害也如她一樣,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鋼筋鐵骨鑄成。
許副官帶著其他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軍醫不能走遠,可也不敢在屋子裡待,索性搬了個小凳子,默默地守在門外面。
沈南瑗就坐在杜聿霖的床邊,看他高挺的鼻樑,看他緊抿的雙唇,卻有些不敢看他一直閉著的雙眼。
就算她不樂意承認,這個人在自己心裡的位置,可現實總是逼著她,不得不去承認。
為什麼不急著從天京離開呢?
還不是覺著他這兒還有事情沒有了!
何止是憂心這個!
她憂心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如今的局勢,哪怕這一回的“削藩”之舉不順利,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會有下一次。
說起來瀧城那塊肥肉,又何止是張將軍一人惦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