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杜督軍像才想起來朗華。
他攏著手說:“朗先生,你看這白虎幫……前日我就同秦部長說過不能再留,可秦部長不同意。前日你也在場,你要同孫委員長好好闡說闡說我的立場。”
朗華從始到終都顯得很是鎮定。
既沒有要求和天京那邊通話,也沒有質問任何人秦部長是怎麼死的。
聽完了杜督軍的話之後,他還搖頭苦笑了一下。
“督軍,我如果有這麼大的能力,能讓孫委員長聽信,那我也就不會來這瀧城做一個小小的商會副會長了。”
兩個人像是在打啞謎。
旁的人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杜聿霖卻是心知肚明。那朗華和秦部長一個人在暗一個人在明。實際上,他才是秦部長此行瀧城的最大目的。
不出他所料的話,若沒有今天的這檔子事情,秦部長過不了幾天就會離開瀧城,而朗華就會以釘子的形式安插在這裡,監視他和他爹,同時還想把握住瀧城的經濟命脈。
把事情弄得複雜,勾心鬥角,是這些老狐狸們愛乾的事兒。
而杜聿霖則信奉實力,性格里的狂暴偏執,殘忍嗜血,都跟實力決定一切有關。
杜聿霖掃了眼地上秦部長的屍體,那雙眼仍是驚恐放大,大抵是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會那麼利落乾脆地開木倉。
“許副官!”他道。
“有。”原本正在安排士兵做清理工作的許副官,幾乎是一個箭步就跨到了他的面前。
“去,帶人去齊家。反抗者,就地槍決。”杜聿霖的聲音不高,卻足以讓不遠處的朗華聽得很是清楚。
朗華的眼皮跳了一下,目前的形勢,他若是同杜家槓上的話,沒準兒也會像那個秦部長一樣被抬著出去。
強龍不壓地頭蛇。
更何況朗華心裡非常清楚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朗華像是接了杜聿霖的話茬:“齊家這是早有異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也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只不過我建議督軍還是不要一刀切的好,畢竟齊家長管的白虎幫手底下也有上萬號人,若是一律按照亂黨來清除的話,瀧城勢必要血流成河了。”
杜督軍心想,這個叫朗華的,還真是老奸巨猾,三言兩語就把齊家弄成了亂黨。
不過這個結果他還是很滿意的,臉上的神色緩和了許多,就聽那朗華接著又說:“孫委員長一向秉承著仁厚的治理方針,不管是亂黨還是土匪,咱們都要以治理為主,鎮壓為輔。說白了,咱們得以理服人,而不是靠木倉杆子。”
“是是是,朗副會長是個文化人,說起話來是我老杜拍馬不及的。那孫委員長那裡……”
“杜督軍,這裡可有電話?”朗華問。
“有!”杜督軍等的就是朗華這句話。
他一伸右手,“朗副會長,這邊請。”
明知道他爸得去挨訓,杜聿霖沒有礙眼地跟上去。
這事兒,即使把齊家打上了亂黨的標籤,他們父子還是推脫不了保護不力的責任。
如今天下六分,天京雖說是集權中心,想要周天子號令諸侯,但諸侯哪家不是陽奉陰違。
是以,天京那邊最多就是跺腳幹叫叫,天高皇帝遠,像這樣的事情拿他們父子也沒甚辦法。
反倒是他們,少了個眼中釘。
那秦部長原本也不用死的,怪就怪他自己,想要作妖,還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
真當他杜家父子無能了,會監視不到秦部長和那齊保山的會面。
許副官那兒已經集結完了軍隊,這事兒,杜聿霖也得走上一趟。
可臨走前,還是不大放心他家小貓。
於是好心地去了女客呆的房間,敲了敲門,告訴他母親,可以讓各人回各家了。
杜夫人這才徹底鬆緩了一口氣,眼睛朝那邊努了努。
杜聿霖立刻會意,“哦,爸和那位朗先生正在和天京那邊通話,朗先生很是明理。”
杜夫人拍了拍胸口,顯然是又想起了方才的刺激,口中唸叨:“阿彌陀佛!”
這時,顧紅梅捋清了現場的形勢,顧不上寬慰還在瑟瑟發抖的顧歆兒,更顧不上什麼沒臉見杜夫人,她從人堆裡擠了出來,不悅地問:“杜夫人,現在可以讓我們離開了嗎?”
要知道,她們母女可是跟隨秦部長來的。
若說秦部長是個老虎,那她們就是狐假虎威。
可誰知,秦部長是個紙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