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邁動,隨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湧動。奈何,那副絕美的容顏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原本就不通暢的長街,不消片刻便堵塞了。
高高的城牆上掛著“長安城”的城匾,步進城門,涉足這繁華的天子腳下,魂鳶面上卻是一片薄涼。她的清冷孤高,與這長安的熱鬧格格不入,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長安。
那是個雲霧稀薄的日子,早晨的陽光暖軟,大地萬物漸漸甦醒。
——
腦袋很沉,她的目光擦過那人的鬢角,終究沒能看見那人的臉。隨即,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墮入夢境之中。
目光努力向上爬去,她想看看那人的臉,那應該是怎樣的一張臉?說話如此溫柔的人,面容一定也很溫柔。這讓她想起了千面,轉而又想到了夜狂。
那是頭髮,誰的頭髮?竟然與她的一樣,銀白色。
魂鳶很累,費力的撐起眼簾,只掀開一條細縫。目光從細縫中瞧去,隱約看見一抹白。
一道溫潤的男音,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告訴她不要睡,告訴她再過一會兒就到家了。
“阿鳶,阿鳶…”
風拂著面頰而過,女子的眉頭蹙了蹙,只覺自己身處一片溫暖之中。
——
散去的白霧再次聚攏,鬼門關的出口再次關上。那保住性命的鬼將卻還呆立在原地,看著周遭一成不變,恍然做了一場噩夢。
夜狂的眼簾低了低,自此沉默,只抱著懷裡的女子轉身往鬼門關的方向去。他的步子移動,方才魂鳶掉在地上的長劍便隨之消匿了。
卻令那鬼將一陣發顫,“那、那丫頭…那丫頭已經過了輪迴門,已、已經投胎轉世了!”他沒有撒謊,也不敢撒謊。在魂鳶來之前,那個名叫千禧的魂已經被送去輪迴門投胎轉世了。
這話是在問對面的鬼將,但他的臉與目光卻是一直向著魂鳶的。注視她的神情那麼溫柔,說話的語氣也那般溫柔。
那人落地,眸光溫柔的看著懷裡的女子,低聲問:“方才她要找的人,在哪裡?”
銀髮落在耳際,餘光瞥見半空中浮著的身影忽然墜來,黑影一閃,長臂一伸,便將重傷昏迷的魂鳶攬在了懷裡。
男子側目,看向餘下的那名鬼將,只見那鬼將眼中閃過一絲驚恐,手裡的長劍“哐當”落地,雙腿顫顫的後退。
盾牌裂開,那鬼將雙目圓睜,緩緩低下頭去,只見自己的肚子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傷口。僅僅只是瞬間,那鬼將便如煙一般,消失了。
“呲啦——”刺耳彌音又響,地衙裡再次傳出厲叫嘶鳴。
盾牌一橫,與青銅長劍撞出火花。夜狂反手,抽到斷水一般,劃過鬼將手中的盾牌。
溫潤的眸中浮起一縷殺氣,他手掌下翻,一柄青銅長劍憑空而現。眸中溫柔散盡,身影閃過,那方已然精疲力竭的兩個鬼將這才驚覺還有一個人。
白衣全都染成了血紅色,鮮豔得刺眼。
那黑衣銀髮的男子趕到時,白霧已經漸漸散盡,魂鳶上百分身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半空中搖搖欲墜的那道紅影。
——
唇角勾起一抹慘笑,身上又有幾個地方湧出血來。
她現在是否該後悔,後悔沒聽夜狂的話,貿然下來地府。千禧沒找到,說不定還要搭上自己的命。
許久未有動靜,兩名鬼將士已經分隔兩端。不過頃刻功夫,白霧盡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魂鳶位於白霧正中,鮮血卻慢慢從身體各處溢位來,將白衣染成血紅。這就是幻影神蹤術的弊端,無論哪一個分身受傷,原身就會受同等的傷,若是數個分身受傷,那麼原身就會受數道傷。這樣的傷是加倍的,如今看來,那兩個鬼將士都不是吃素的。
那女子也是白衣鉛華,銀髮飛揚,手裡執著銀鞭,眉眼清冷。難道這兩人有什麼關聯?
“我再說一次,把千禧交出來!”陰冷的女音,讓他們恍惚回到當年。
那人話落,白霧便向他們飄來,一時之間,白霧茫茫,伸手難見五指。
“怎麼還帶了同夥?”
另一人卻相對穩重一些,微微疑惑,“這半妖使的這是什麼招?”他怎麼好像看見那白霧裡多了幾條人影,不對,十幾條,也不對…上百條!
“原來是隻半妖!”其中一人笑道,言語間滿是不屑。
兩人的目光遙遙看去,只見繚繞的白霧漸漸將那女子包裹,只露出一張驚天容顏,以及…不知何時生出的九條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