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月站在簷下,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頓時涼了半截。她覺著痛了,連呼吸都開始泛疼。那個男人嘶叫的聲音盪漾在耳邊,悽慘,痛苦,無助。
就好像十幾年前,那時候的她尚且上襁褓中的嬰兒,可是她的記憶裡卻是十分強大的。母皇將他鎖在這東殿裡,是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在這東殿外設下了結界,用她的血,僅僅一滴血。
所以,換而言之,禁錮這個男人的人,是她。
看著那雙墜落下去的羽翼,魂鳶沒喲罷手,她的身影與光逼近,手中的軟鞭化成利劍,劃過那人的手腕腳腕,又是一陣悽慘的厲叫。魂鳶的速度太快,那男人來不及招架,只感受到痛意,卻隱隱覺著比起這十幾年的緊閉,這樣的痛意來得更為直爽一些。
“後悔嗎?後悔要我放了你!”女子的聲音始終清冷,似是冷血無情。
男人忍受著痛感,放肆的笑出聲來,笑聲震天,將整個王宮都震動了。
魂鳶已經撤身離開,單手一揚,天際的光網便垂直落下,轉眼功夫,便將那男人裹在一個光球之中。那光芒微微有些刺眼,照在東殿的大門外,照亮了那站在門前的女人的臉。
那是一張美貌猶存的容顏,風韻尚在,姿容尚在,就連深情也尚在,只是唯一不再的,是那流逝的時光,與落滿灰塵的記憶。
溫月從房簷下奔了出來,就在魂鳶手中的長劍幻化成弓箭之時,她哀求的聲音傳去:“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我爹!”
這是第一次,她誠心誠意的喚那男人。魂鳶被她半帶哭聲的話驚住了,拉弓的動作頓住,銀髮飛舞,遮去了那驚世的容顏。她知道這未央城裡的為何有那麼些人,沒了喜怒哀樂。那是因為他們被抽走鮮血的同時,被抽走了七情六慾。
溫月的爹,那個男人,被鎖在這裡十幾年。也許十幾年對一個妖怪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一個做了十幾年人的妖怪來說,這樣的時間是漫長難熬的。
他需要食物,而唯一能為他獲取食物的便是身上流著他一半血的溫月。她身負蝙蝠怪的嗜血天性,法力雖然不高,但是從凡人身上取血便也足夠了。而那位女國主,她將家醜封印在這東殿之內,卻又因為所謂的情而捨不得趕盡殺絕。如此,便促成了今天這種局面。
光暈裡的男人身體顫了顫,血染了整個光球,那些白光也逐漸化作紅光。就好像溫月身上的傷口一般,血淌個不停。她是半妖,還是個體質特殊的半妖,一旦受了傷便會止不住的流血。每每如此,便要找她的親爹,耗費修為為她療傷。
魂鳶落地,手裡的弓箭微揚,朝著上空,結界的頂端。
正要拉弓,溫月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沒有用的,就算是你,也破不了這結界!”她知道魂鳶的厲害,可是這結界不是光靠蠻力就能破開的。
魂鳶側目看她一眼,想起方才在門前看見的場景,她便明白了什麼。手裡的弓箭憑空消失,她負手而立,端詳半空中發紅的血球。
燁華他們趕到東殿門前時,只見那裡站了一名婦人。那婦人身上穿著玫紅色的長衫,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傾瀉而下,俏麗的身姿,乍一看宛如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但是那人,卻是這琉璃國的女國主,溫笑紜。周圍沒有別人,那身影獨立,略顯滄桑。
燁華知道,她也進不去,所以只能站在這殿外,做一個局外人。
好在,魂鳶很輕鬆的解決了那個妖怪。
她此刻只是看著溫月,嘴角揚著冷漠的笑意,問道:“我為什麼不能殺他?殺了他,你不也解放了嗎?殺了他,你母親也不用再擔心國民動盪的事情發生了,不是嗎?”
溫月被她問得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她說的沒錯,只要殺了那個男人,她以後便不用再去抽取人血,母皇也不必擔心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再次發生。一切,都可以平平凡凡。
只是,那個男人不僅是隻蝙蝠妖,還是她的親爹。
溫月動了動唇,一雙美目裡不覺間淌出兩行清淚,她看了魂鳶一眼,想起那晚在客棧裡遇見的那個男子。
溫月問:“姑娘相信愛情嗎?”
這是一個多麼不著邊際的問題,魂鳶聽著只覺可笑。
“信與不信,有什麼區別?”
“如果你信,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那是她母皇的故事,從小她就聽著她一遍遍的講述。不過溫月一直不明白,什麼是愛情,為何一個人會為了所謂的愛情發瘋,發狂,甚至做出一些有違常理的事情。
魂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