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盞茶,魏氏本還有許多話要說,但體恤他們兩人舟車勞頓,便早早把他們送到了早已收拾好的院子去休息。
送走魏氏和趙銘,屋內只剩三人,一直拘著的唐玉川才鬆了口氣,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進肚裡去。
相思方才就看出唐玉川的不對勁,見他此時情狀,打趣道:“方才喝了半晌水,原來你還沒喝飽。”
唐玉川搖搖手,道:“長輩面前我哪裡敢放肆。”
顧長亭卻知他心思,復給他倒了一杯水,替他解圍道:“我第一次見姑母時,也有手足無措之感,生怕在她面前做得不夠周全,相處時日久了就好了,姑母是極直率的人。”
方才在城門口,周遭人多煩亂,三人只說了幾句話,如今總算清淨下來,相思便問出了這一路的疑問:“這次不是防疫司召我們入京嗎?你們太醫院怎麼也在城門相迎的隊伍裡?”
五年未見,少年模樣並未大變,只是神色比以前更加堅毅,骨骼也越發的成熟起來,微笑著的時候,依舊親切熟悉:“這次韶州大疫,忍冬閣出了許多力,太醫院裡又多是忍冬閣舉薦上來的人,防疫司便想從太醫院裡選個忍冬閣的熟人,不過是為了好協調事情,此外,我這次還有一個職司。”
“職司?”相思好奇。
顧長亭故作神秘地眯起眼睛,等把兩人的好奇心都勾出來後,才道:“我是沉香會一案的陪審。”
相思一愣,唐玉川卻是一拍大腿:“那要狠狠搞死他啊!”
“說是陪審,不過是此案涉及瘴瘧和藥材諸事,為防主審大人有不明之處,所以尋了個懂醫理藥事的人陪同,大抵就是個解疑的用處。”
“解疑也成啊,你要是陪審,便不會被沈家收買,免得到時定不了死罪,他還要出來禍禍人!”
顧長亭沒立刻說話,只是看向相思,似在思考些什麼,片刻之後才道:“這幾日,有人在京中替沈家疏通關係,那人姓錢,曾找過我。”
相思有些吃驚,隨即心中卻是瞭然:“沈成茂的妻子是韶州府人,孃家是韶州府的大戶,正是姓錢,應是他家在替沈家周旋。”
聽了這話,唐玉川知道不是什麼望親貴族要保沈繼和,心中大定,神色也放鬆了些,拍了拍顧長亭的肩膀,道:“長亭兄啊,你現在可厲害發達了,日後升了太醫,有好處可要多幫襯幫襯我們這些兄弟呀!”
顧長亭被逗笑,假模假式地拱手一禮:“自然自然,一起發財。”
相思也湊趣:“改明兒要是要找宮中藥材採買的人,顧太醫千萬想著我們,苟富貴,勿相忘!”
“好說好說。”顧長亭微笑點頭。
唐玉川和相思住的院子相鄰,但這唐小爺五年沒見顧長亭,便軟磨硬泡了半晌,總算讓顧長亭晚上與他同睡,他還想邀相思一起,被相思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晚間用過了飯,相思有些乏了,便想早些休息,才要更衣梳洗,顧長亭卻去而復返。
相思晚間不喝茶,自然沒有什麼好茶水招待,只隨意給顧長亭倒了杯要涼不涼的開水:“唐玉川沒去你院子?”
“吃完飯他就睡下了,說是小憩,但我估計是要睡到明早的。”
相思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後頸,道:“這長途跋涉的真是折磨人,脖子都要斷了。”
顧長亭起身走至相思背後,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放在相思的頸項之上,相思身體一僵。
“我幫你按按,放鬆些。”
相思沒說話,顧長亭手上稍稍使力,相思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勁兒大了嗎?我輕一些。”
顧長亭的手是醫者的手,認穴極準,只按了幾下,相思便覺得肩頸寬鬆了許多。
“這次韶州府大疫,南方六州的藥商立了大功,只雲州府被召的就有十幾人,這本是好事,但因沈繼和,沉香會只怕會被人詬病,不知防疫司會不會趁此機會大做文章,撤了沉香會。”顧長亭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溫和平靜。
相思被按得搖頭晃腦,舒服地閉著眼睛享受著服務,聽了這話只想了片刻,便道:“這幾年雖然沈繼和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但總歸是大體穩住了南方六州的藥事,若是撤了沉香會,以後這藥事誰來管呢?總不會是戶部或者防疫司來管吧?我聽爺爺說,先皇曾想過要撤掉沉香會,但是撤掉之後,南北藥事便陷入混亂,又碰上百年不遇的大雨,藥田損毀大半而無人施救,那年可真是亂到家了,朝廷就算想趁機做文章,也總歸要好好掂量掂量。”
“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