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他說,阿耶的書房肯定有重兵把守,我壓根就進不去!我還問了趙九郎,九郎也說,略大一點的人家,內外院都很分明,可見旭之說得沒錯!”
“進不去書房,就見不到阿耶;見不到阿耶……我不幹,我才不幹!”
被她這麼一說,秦恪也傻了眼。
他們彭澤的家,統共就六七間屋子,毫無疑問,秦琬最熟悉的是書房,至於她的房間,不過是晚上休息的地方罷了。
在流放之地能如此,回到長安卻不同。
秦恪少不得也是個王爵,府邸至少能佔據大半條街,別說什麼大門二門,就是略大一點的院子,從裡到外走一圈,沒有小半個時辰也拿不下來。到那時,女兒想要書房,空一間屋子就是,給她專門置個院子讀書習字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完全不用專門到外院來。偏偏他一個大老爺們,豈能天天流連內宅?哪怕是教女兒讀書,聽著也不像事啊!
秦琬鼻子一皺,眼淚漣漣落下:“裹兒不要回京了,一回京,阿耶就不要我了!”
她這樣一抽一抽,哭聲哽咽,秦恪的心也糾緊了,忙道:“阿耶不會不要你,絕對不會不要你。阿耶的書房,你想怎麼進就怎麼進,無論內院還是外院,你想怎麼逛就怎麼逛!”
秦琬聽了,仰起頭,哭得和花貓一樣可憐兮兮的臉上寫滿期盼:“真的?”
見她止住哭泣,卻猶有不信,秦恪保證:“自然是真的。”
“那……”秦琬還是有點害怕,小聲問,“旭之說了,阿耶的外院會有長史、司馬、典軍等人,萬一他們不喜歡裹兒呢?若是值宿的衛士秉公執法,不準裹兒破例呢?若是阿耶從屬的官員看不慣裹兒在外院走來走去呢?”
她一貫膽大包天,怯生生的模樣實在不多見。
秦恪性格溫和歸溫和,卻執拗得很,想到妻女與他同甘共苦十載,如今還沒回去,就被禮儀規矩嚇成這樣,忍不住憐心大起。
他不想做皇帝,不需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面孔來拉攏別人,長史、司馬等人再怎麼好,終歸是他的臣子,豈能代他管教女兒?故他望著女兒,輕聲道:“長史、司馬等人,聖人應當會賜下,若他們不喜歡裹兒,阿耶就不見他們,好不好?典軍的位置,聖人八成定了,提趙肅做副典軍還是可以的。屆時將他調到阿耶身邊,負責阿耶的安全,料他也不會攔你。至於從屬的官員……”秦恪笑了笑,溫柔地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髮,“除卻聖人指定的幾個,旁的官員任擴音拔,還不是阿耶一句話的事情?誰敢不喜歡裹兒,阿耶就將他貶了,省得他指手畫腳,好不好?”
秦琬一聽,連連搖頭,急急道:“不可以!”
“恩?”
“阿耶不可以為我……”秦琬的臉都漲紅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愧疚地低下頭,有些沮喪地說:“提攜又貶斥官員,傳出去很難聽的,阿耶不可以為了我……我,我只是聽說自己有很多庶出的哥哥姐姐,心中害怕,才……才……”
女兒這般惶恐不安,秦恪思來想去,也只想到了她憂心母親,害怕庶出哥哥在外院與他朝夕相對,久而久之,他就更看重兒子這麼一個理由。如今見秦琬老老實實地承認,秦恪非但沒惱怒,一顆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倘若琨兒和琰兒還活著,哪怕只留下來一個,他的女兒,也不必這樣膽戰心驚。
如今想來,周紅英之所以敢十年對他不聞不問,擅自決定子女的婚事,有恃無恐至此,所依仗的,無非也是她有兩個兒子吧?
想到這裡,秦恪嘆了一聲,溫柔微笑道:“裹兒真是好孩子,知曉保全父親的名聲。既然如此,你再勞累一些好不好?”
秦琬抬起頭,迷惑至極:“勞累?”
“對呀!既然提拔臣屬又將之貶斥,傳出去不好聽,咱們就專挑裹兒喜歡的提拔,好不好?”秦恪輕輕拍著她的脊背,眼中寫滿柔和與溺愛,“這樣一來,就沒人討厭裹兒了,就是咱們裹兒要累一些,為阿耶掌掌眼,好不好?”
聽見父親溫柔的話語,秦琬往秦恪懷裡一撲,嚎啕大哭起來。
她知時局險惡,唯恐仁厚的父親被人哄了去,成為別人的棋子;又不想被關在內宅,天天與看不上眼的庶出兄姐,各色姨娘鬥法,變成父親心中面目模糊的嫡女,才有了今天這麼一出。方才的哭泣,泰半是做戲,卻被父親回報以全然的關愛和真心。
一想到這點,秦琬就羞愧得抬不起頭來,決心卻越發堅定。您為我遮風擋雨,我亦要投桃報李,我會保護您的,一定!
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