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選人才,而非選男寵,江都公主挑得就比較仔細了。一百個人裡頭未必能有一個被她看上的,但只要能被她選中的,別的不說,能力肯定強過別人挺多——這一點,那些不服氣對方一步登天,跑去挑釁的人,已經用落在地上,被人踩了無數腳的顏面證明了。
這些依附江都公主而發達的人中,便有一名姜家旁系的子弟,今年二十有五,單名一個筠字。
按理說,區區一個旁系子弟,走了江都公主的門路而得官,家主自然要生氣——你怎能不聽家族的安排,另攀高枝呢?若是大家都學你,那還有什麼家族團結可言?但姜權憤怒歸憤怒,理由卻不大正當,為什麼?因為姜權是個色中餓鬼,哪怕家中妻妾婢女一大堆,歌伎舞姬無數也不滿足,老愛向外發展,姜筠的母親劉氏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姜權眼饞了好幾年,終於逮著機會,把族弟的妻子給強佔了。
族弟知曉此事後大怒,他沒本事去殺一族之長,只能在家裡逞兇鬥狠,對妻子大加毆打和辱罵。劉氏本對他心存愧疚,卻架不住這樣的暴行,終是心冷。說句不好聽的,連你一個男人都反抗不了家主,就連公開場合罵他都不敢,我一個弱女子該怎麼辦呢?你連前途都捨不得,難道我就要為了所謂的貞潔,舍了自己的性命麼?劉氏索性將心一橫,明目張膽地做了姜權的外室。
姜老夫人疼愛兒子,明知此事,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劉氏不在她面前礙眼就好,甚至還叮囑姜權好好“照料”姜筠父子。姜權會意,把堂弟打得下不來床,讓他這麼不死不活,既不影響自己與劉氏相會,也能讓劉氏所出的兒女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又分派姜筠去做催租、買賣、監工等活計,就是不讓他有機會讀書。自己呢,則與劉氏生了一兒一女,後來雖對劉氏倦了,卻一直沒忘差人照顧他們。
憑心而論,對家族旁支的族人來說,削尖了腦袋,走各種門路,也未必能謀得到一個管事之位。對姜筠的身份,絕大多數人都是羨慕嫉妒,酸溜溜地說他認了個好乾爹,才有了今日的富貴,嫡支手縫裡漏一點就夠他一輩子花了。但姜筠不是一般人,他目睹了父親苟延殘喘地熬日子,對母親從憐憫到痛恨到無可奈何,偏偏他本身又是個博聞強識,極為聰明的人。哪怕是仇人的施捨,他咬碎了牙根,也耐心學習,方以“明算”一科獲得了秦琬的承認,得以去戶部做個不入流的書令。
雖說如今的姜筠只有個官身,沒有實打實的品級在身,但一開始就呆在六部中的戶部,無疑開了一個好頭。他年輕,才二十五,誰知道他未來能走到哪一步呢?偏偏對這個人,姜家還不能打壓。因為姜氏嫡支雖強,旁支也沒有特別弱勢,總有三五成器的。這件事本來就是姜權不對,若是為了一己之私,再斷姜筠的生路,其他旁支會怎麼想?待到那時,旁支抱起團來,一道對抗嫡支,姜家必定元氣大傷。
姜略常年在外,也沒有打探家裡的意思,對此事半點不曉,也沒有誰會把這種醜事說給他聽,這不是挑撥兩兄弟的關係麼?誰料前些日子,不知哪裡傳來的風聲,說蒼梧郡王向姜家下聘,要納姜氏女為媵,很多人以為這是姜家站隊的表示,看姜略的眼神都不對了,弄得姜略和柴豫在安南大都護上的交接還遇到了一些問題。
這麼大的事情,姜略自然不能等閒處之,他知道書信上肯定是粉飾過的,特意派最得意的兒子姜緣帶著親兵回了一趟老家,想要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姜緣是小輩不假,自小卻極有主見,對父親的遭遇也是義憤填膺。再見祖母和伯父擺出長輩的架子壓他,心裡早就有了偏袒,再一打聽,簡直氣炸了肺——姜權與劉氏的事情,也不知怎地,被蒼梧郡王知道了。蒼梧郡王派人來求聘姜筠的妹妹,也就是姜權和劉氏的私生女做媵,說好了,除了儀式外,大部分程式和聘禮都與正妻一模一樣。一旦他做了郡王,姜氏就是他的孺人。
蒼梧郡王妃簡氏孃家式微,七拐八拐與衛拓搭上關係吧,真正和衛拓算連襟的簡家郎君已經去江南任職,早早逃離了自家這個爛攤子。也就是說,一旦蒼梧郡王登基,簡氏這個皇后完全壓不住場子,姜氏女若是孺人,怎麼著……就算混不到三夫人,也能撈個四妃噹噹吧?代掌後宮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說了,姜筠的妹妹成了蒼梧郡王的媵,江都郡主還能相信他不成?姜筠識趣的話,就該乖乖湊過來,不識趣的話,一輩子被閒置的命運,近在咫尺。
姜緣對大伯無話可說——姜權真是這輩子太順了,在地方上呼風喚雨久了,真以為姜家無所不能。
蒼梧郡王雖是長子,但皇上壓著,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