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眼前重要,遇上這種抉擇的人,十有八九*會選擇妥協。
可秦琬不。
世家還不知道自己撞上鐵板,他們聯合起來逼迫秦琬,總要有個分量足夠的家族來牽頭,這些家族研究來琢磨去,最後一道上了姜權的門,理由也很好找——江都公主想要攝政,就需要自己的人,文臣咱們姑且不提,武將她會抬舉誰還用想麼?肯定一趙肅二蕭譽啊!高句麗的狼子野心,咱們都知道,要是江都公主鐵了心把蕭譽往高位上送,一場持續一兩年甚至更短,不過幾個月的戰事,就能讓蕭譽飛快地爬上來。就好比從前的蘇銳,三十多歲,位極人臣。
姜權不怕蕭譽,但他確實顧慮這種可能,也不願看到一個對他來說的寒門小子踩著他的兒子往上爬。哪怕這個所謂的“寒門小子”的生父,是他嫡親弟弟仕途升遷上最大的恩人也不行。
為了家族,為了兒子,更為了自己,他出了這個頭。
秦琬當然不會擺明車馬拒絕,但世家這種舉動,毫無疑問,讓她深惡痛絕。不過呢,她早就明白,世家看上去是龐然大物,實際上也就那麼回事。一個家族裡尚且會有想法各異的人,何況三五家,甚至十來個世家呢?所以這一次,她表面上和世家蹉商,艱難抉擇後,初步答應了世家的提議。畢竟她能力有限,暫時還安排不了那麼好的崗位,只能先提攜一下世家年輕一輩。
年輕人嘛,做得再好,只要是文官,沒資歷,幾年後要弄你下去,也就一句話的事情。武將就更簡單了,南府裡壓制你升遷,北府……你敢去邊境,在那裡作威作福,那就別回來了唄。
然後,秦琬把矛頭對準了姜家。
世家的力量再大,也沒大到隨便哪一家就能脅迫皇族的程度,既然你們要聯合,我也沒精力對付你們所有的人,我就集中力量,對付你們的“盟主”!我就不信了,這樣整上三五次,你們還有誰敢來牽這個頭。
從一開始,秦琬就沒打算逼姜略站隊——她又不傻,姜略對她感官還可以,並沒有特別討厭,接受不了她插手朝政,她犯得著把姜略往外頭推麼?偏偏魯王出手,挑唆秦敬那個傻子,秦敬一聽覺得姜家何等勢大,籠絡了姜權,不就把姜略一道給籠絡了麼?立刻派人去姜家下聘,才讓本來一場簡單的一石二鳥之計,變成了雙方博弈,促使姜略要在兩大派系中選一派站隊的局勢。
這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激烈手段,沒有足夠的身份地位、天資智慧還有心氣膽略撐著,斷斷做不到這一步。所以陳玄調查的方向從一開始就錯誤了,或者說,燈下黑。就如裴熙所說的,魯王那種性子,你要他相信一個外人,比登天還難,但若那個出謀劃策的人是他嫡親的兒子呢?
利益一致,血脈聯絡,又有天然的父子大義,這才是魯王此番行事風格與從前大不一樣的原因——謀士的建議再怎麼中肯,魯王都不可能全信,總會自己改動一二,這份改動,本身就帶了很強的魯王自身的氣息,唯獨這次,大不一樣。
陳玄聽秦琬和裴熙這麼說,立刻明白過來,不由變了顏色:“魯王長子、次子皆不成器,第三子方十三歲……”如果真是魯王之子出的計策,最有可能的,無疑是這一位,十三歲便有這等本事,實在不可小覷。
“他的優勢便在於他是宗室,還是個男人,而我的優勢……”秦琬冷冷一笑,翻開一張擱置了好幾日的摺子,語調雖淺,卻沒有半點對年輕對手的輕視,“就在於我有足夠的權力。”
然後,用它來,對付你。
但見她拿起筆,在摺子上寫下重重一個“準”字,仿若一塊重逾千鈞,將魯王府推向更危險的境地。
接下來的事情,就與她沒太大幹繫了,真正頭疼的,換做了蜀王。
大夏宗室說多也多,說少也少,如今得了親王位的只有五人——天子的親弟弟魯王,三兒子楚王和四兒子福王,還有便是新天子加恩,得以平級襲爵的蜀王和齊王。當然了,大家都知道,這是因為韓王的獨子還小,等他到了十五歲或者弱冠之年,以皇帝的寬仁,韓王之位十成十會落到他身上,而不是降一級成為郡王。
蜀王身為宗正寺卿,自家的事情肯定是第一個理好的,他子女雖多,卻只有嫡長子有爵位。眼看先帝已經去了大半年,江都公主逐漸掌握住了朝政,皇帝不管這些事務。蜀王倒也乖覺,明白自己以前做得不夠,如今就把心一橫,很乾脆地對侄女表了忠心,再試探性打了個報告上去,先請封世子。
秦琬答應了蜀王,但對蜀王說,這件事她做不了主,得向帝后討個主意。這已經是願意為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