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外放,得一賢妻襄助,自能輕鬆不少。”
她這話說得半點不錯,再有便是,地方上的人若知父母官雖出身貧寒,沒有助力,但妻子卻是秦琬主辦的女學出來的,羨慕有之,顧忌也有之。強龍不壓地頭蛇,那也只是強龍隻身前往當地,而非惹來龍王注意。哪怕十個人裡頭,只有三個人顧忌到這一點,行事也能鬆快許多。
聖人見秦琬說了這麼一大堆,不由笑了:“說來說去,就是要為你出宮講學找理由。”
“您就依了孫女這回吧!”秦琬大大方方地說,“孫女頭一次辦這樣大的事情,恨不得天天盯著,半分都不錯神呢!”
聖人故作不悅,沉下臉:“真是胡鬧,區區一個學堂,也值得你這樣用心?主政者若事必躬親,遲早把自己累垮。”
秦琬笑嘻嘻地說:“也是您心地寬,胸襟廣,這才能縱得下。換做旁人,早什麼都一把抓,唯恐有人惦記自家了。”
知她話裡有話,聖人頗有些無奈,眼中卻十分欣慰,諄諄教導:“你可記住了,為君者需堂皇大氣,莫要計較眼前得失,而要放眼天下。既富有四海,手略鬆一些,那又如何?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終究是少數。”
第三百六十章 土地之弊
秦琬知聖人心情好,微笑著應道:“謹遵祖父教誨,我定當每日三省,以提升自己。”
聖人見她應得落落大方,全無半點不願,心道秦琬本就是個心寬的,今日所見,也沒有很插手朝政的意思,不由動了心思,取出一份奏摺,說:“你且看看。”
秦琬強掩激動,儘量剋制雙手的顫抖,恭恭敬敬地接過奏摺。明白這段時間自己不插手朝政,專心辦學,施恩厚賞,不怎麼罰人的作為都被聖人看在眼裡,終於得到了聖人的認可,願意全心教導她如何打理朝政了。
這份激動的心情只持續到她開啟奏摺的那一刻,當她的目光落到白紙黑字上的時候,神色就嚴肅了起來。
匡敏恭敬地站在一旁,實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今天的這番談話,本就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匡敏不算,因為他已不算人,而是註定追隨聖人而去的孤魂!
奏摺是麗竟門統領周航上的,內容很簡潔,卻異常觸目驚心——麗竟門得聖人之命,遍佈四方,探查均田情況,發現狹鄉授田不足數量,至於富裕之鄉,永業田數額足夠的極多,授田數量足的,竟無一戶。
也就是說,朝廷能授出去的田地,已經不多了。
短短的數百字,秦琬翻來覆去看了幾十遍,聖人也不催促,靜靜等待。
良久,秦琬方將奏摺放下,深吸一口氣,嘆道:“日子太平了,竟也有這等不好之處。”
大夏實行得是均田制,為何?全因戰火荒廢了許多田地,朝廷需要鼓勵百姓墾荒,方有丁男授口分田八十畝,永業田二十畝,老男、殘疾受口分田四十畝,寡妻妾受口分田三十畝的制度。
立國時制定策略的,不乏才智非凡之人,早就考慮到了國家太平,人口繁衍的可能。故沒給奴婢、部曲等授口的資格,就是希望國家不要落到無田可分的程度,卻未曾想到,大夏三代帝王勵精圖治,國家太平,百姓恢復過來,原本在戰火中摧折的人口,又以蓬勃的趨勢漲了回來。
人丁滋長當然是好事,對國家來說,人口就是最大,也是最基本的財富。但若田畝不夠分,那就糟糕了,需知朝廷收稅,完全是按照人口來的!也就是說,別管你分到的田是十畝還是八十畝,只要你沒老沒殘,你本人就需要繳八十畝的稅!
大夏雖輕徭薄賦,但再怎麼輕的賦稅,也有許多人沒辦法無中生有。若長此以往,活不下去的人或拋棄家業,逃於深山之中;或自賣為奴,做大戶人家的奴婢。尤其是後者,前朝世家手中的人口,不就是怎麼來的麼?
聖人面帶微笑,看著秦琬,秦琬沉默半晌,攥緊了雙手,方緩緩道:“授口田越來越少,非全因人口增多之故。”大戶人家在其中的手腳功不可沒。
聽見她說出了這麼一句,聖人心頭大定。
世家擴隱乃是常態,就是寒士,一旦做了官,也是有許多人來投靠,寧願為奴為婢,也要免了賦稅,方能喘一口氣,繼續過下去的。朝中明白人多了去,誰都清楚這個道理,但誰都不會說,為什麼?因為土地兼併,得到好處最多的,恰恰就是當官的。
一旦將此事捅破,無異於和整個官場作對,上至宰輔,下至胥吏,沒有一個能容。區區一人之力,怎敵滄浪之水滔天?
秦琬思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