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服徭役,再起戰事,未免北空南實,不利於統治。若將江南百姓徵到北方來服徭役,離家千里,開鑿運河又是苦差事,必定民怨沸騰。要是再逢戰事,更加不妙。倒不如北地打仗,江南開鑿運河,待到再過幾年,江南運河開通,直接從南方抽調兵卒去打高句麗,豈不妙哉?秦琬可沒忘記,攻打高句麗,斷不能缺少嫻熟水性計程車兵。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弘農官員
聖人覺得秦琬殺性重,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她確實不反感打仗,相反,還有些躍躍欲試。
秦琬知道自己的志向與世俗大不相符,也明白反對自己的人必定很多,真要走到那一步,沒鎮壓個三五場甚至更多的叛亂,她都會懷疑世人的腦子壞掉了。但越是如此,就越不能失了膽氣,侷限目光。
她若是能一味守成,以穩妥為要,鎮壓幾場叛亂,享盡榮華富貴和至高權力之後,讓國家平安過渡到下一任繼承人手上即可,那也就不是她了。
自打插手政事後,秦琬的思想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她之前想做皇帝,無非是不想被人主宰生死,既然世間一定要分個三六九等,她就要做塔尖的那個;如今接觸到了政事,反而真心喜歡這些。故秦琬不僅想當皇帝,還想在這個位置上做出一番實事,也不枉費如今的地位。即便做不了秦皇,也要功比漢武。當然,好大喜功也是不行的,但人不能沒有志向,對吧?
刀刃應該迎向敵人,尤其是胡虜,而非對朝臣百姓舉起屠刀,這是秦琬一直以來奉行的思想。所以她偏向於先解決掉弘農楊氏這個敵人,若是留著他們,萬一大夏和突厥、和高句麗等敵人開戰時,他們在後方搗亂怎麼辦?難不成大軍都已經快攻破對方的都城了,就為平叛而折回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世家,既要鎮,也要撫。若是做得不好,讓世家一併作亂,那可就不妙了。
秦恪見裴熙的意見被徐密駁了,登時有種惶恐無力之感。
他對裴熙一向極為信任,這麼多年來,裴熙的判斷也沒錯過。但徐密是聖人信重的臣子,是大夏的首輔,威望頗高。何況徐密做了那麼多中書侍郎,步調不說與聖人十成十的相像,也有五六分。這樣的人,你能不將他的意見仔細斟酌?
一想到這裡,秦恪頭都大了,他望著女兒,渴盼秦琬能給出個圓滿的方案,解決眼前的問題。
眾人的目光就沒有不看秦恪的,見秦恪這等反應,換做權力慾重一些的人,見到這樣的君主只會欣喜,在場的諸位宰輔見了,卻沒有不嘆息的。失望之餘,也明白了聖人的一意孤行究竟為何——東宮仁厚不假,奈何沒有主見,更莫要說決斷的魄力。當真是隻適合做被萬民敬仰的神像,不適合治理這樣大的一個國家。
秦琬思忖片刻,才問:“弘農、河內、河東三郡的郡守及折衝都尉,諸卿可有所瞭解?”
她問得十分巧妙,裴熙當然知道秦琬對這些都是爛熟於心的,只是找個引子罷了。但落在徐密、張榕等人的眼中,卻是秦琬正在猶豫到底該怎麼做,故想聽聽臨近幾郡的郡守和軍事長官都是什麼樣性格的人,倘若弘農楊氏造反,他們能不能抵擋得住。哪怕本朝向來是折衝都尉負責練兵而不帶兵,可一旦有人造反,事急自然要從權。
秦琬之所以不問洛陽,很簡單,洛陽太難打了。莫說區區一個弘農楊氏造反,就是整個洛州都風雲變色,只要洛陽守將堅持,守上三五月還是沒問題的,除非有人開門獻城。但在這場合問,不是明著打裴熙的臉麼?裴氏家族在洛陽經營這麼久,若能被人瞞著將洛陽城給獻出去,自己卻一點訊息都不知道,那就枉為洛陽裴氏了。
徐密實在不想興什麼爭端,略一行禮,便道:“弘農郡守姓曹,名瑞,出身琅琊郡曹氏家族,興平八年的進士。初任戶部司勳主事,後為襄武縣縣丞,再為監察御史,治平九年擢為吏部員外郎,治平十五年出任弘農郡守。”
這個曹瑞的履歷,實在有點意思。
他是世家出身,但家族勢力並沒有大到能給他謀個官的程度,三代之內最顯赫也不過就是出了個九卿,是為乙姓,所以他自己努力讀書,取中了進士科。據秦琬所知,此人的排名還很靠前,似乎是二甲第十二名,相當不錯的成績。
既是世家子,又是名正言順的進士,可謂根苗正紅,朝廷中自然有很多人願意給他大開方便之門。因為這種人往往比寒門子弟升遷快,值得投資,所以他成了戶部司勳主事。莫要看只是個從八品下的小小主簿,他的許多同年奮鬥一輩子,也未必能在戶部領到一官半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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