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實是大材小用的。
沈青辰心裡卻很清楚,她的二叔是在幫她。每個月她只有五天休沐,只能來五次,但是她能拿到二兩銀子的酬勞,這對家境窘迫的她來說,實在已是雪中送炭。
因為這二兩銀子,她的二叔和二嬸還吵過好幾次架。沈青辰望著二叔筆挺柔和的背影,雖行走在熟悉的宅邸卻始終顯得孤寂,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二叔是入贅的。
為了患有癔症的父親和她。
第6章
沈謙的祖父輩、父輩均子嗣凋敝,到了他這一輩,就只剩了他一個獨子,恰好沈青辰的父親也是獨子,於是兩人彼此互稱兄弟。後來,沈謙一家搬離了徐州,兩家人有好幾年沒有聯絡。
再後來,沈謙考中了舉人,可他的父母卻雙雙病逝了。他回到徐州找他的兄長,卻發現他的兄長竟得了癔症,嫂子也跑了,只剩一個五歲的孩子,吃著百家飯長大,身子瘦瘦的,白裡透粉的臉蛋倒是可愛至極。
沈青辰能追溯的最早的記憶,是他二叔喂她吃完飯後,又去喂她爹吃飯,那時候她爹病得重,平均吃一餐飯要摔壞一個碗。再然後,她二叔會輕輕把她抱到懷裡,就著燭火教她唸書寫字。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五年。五年後,他成親了,娶了一個姓林的女人,住進了林家。林家沒有兒子,只有三個女兒,他的妻子是鴻臚寺左少卿的長女,託她父親在朝中為他謀了個職,是從七品的順天府經歷。
林家的宅子修得很氣派,總有花枝漫上回廊,擦過沈謙的肩。臨到他屋門外時,沈青辰遇到了她的二嬸林氏。
林氏穿了身玫瑰紫的蝶紋綢衣,頭上的髮髻和臉上的妝容都很精緻,一看就是個日子過得很滋潤的閒適婦人。
“二嬸。”沈青辰低頭喚道。
林氏“嗯”了一聲,“你今日來的早,嶼哥兒還沒醒呢。這會子叫他,又該鬧脾氣了。”
沈謙道:“不急,青辰也還沒用膳呢,我先帶他到屋裡用膳。”
林氏瞟了沈青辰一眼,“又沒用膳就來了。要我說,下回也不必趕這麼早,吃過了再來就是。”
沈青辰正要應是,沈謙打斷道:“好了,我們用膳去了,你去叫嶼哥兒起來罷,且要賴一會床呢。”
林氏抿抿嘴,去了。
叔侄兩進屋坐下,桌上早已擺滿了精緻的膳點。
沈謙把手放到碟子上試了試溫度,笑道:“正好,還熱著呢。我估摸著這會你怎麼也到了,就讓他們提前準備了。”說完,他輕輕挽起袖子,為她盛了一碗蛋花羹,細長的手指託著青花小碗,遞到沈青辰的面前。
他自己卻沒有吃,只一直給她夾菜,玉面上笑意融融的,“多吃一點,都是你愛吃的,我看你這些日子好像越來越瘦了。還是胖些好。”
“二叔也快吃罷。”沈青辰也為他夾了菜,“二叔還我說,自己倒一直是瘦的。”
他笑著搖搖頭,“我比不得你。年紀大了,也吃不了多少。”
她很快地回了一句:“不大!”
他眉頭微動,捧起自己的碗,夾起沈青辰放進他碗裡的玫瑰蒸糕,咬了一小口,“我正要吃呢。今日這蒸糕做的不錯,你也嚐嚐。”
“嗯。”沈青辰這才夾起碗裡的糕點,咬了一小口。玫瑰蒸糕甜甜的,又軟又糯,很好吃。
兩人快吃飽時,沈謙問:“近日的課業可感覺辛苦嗎?你不比其他人,還要照顧你父親。”
“不辛苦。二叔放心,侄兒知道翰林院內習學的機會難得,定會把握好機會,多學些東西。兩年後有散館試,侄兒會做好準備,爭取留在翰林院。”
庶吉士們雖能在翰林習學三年,但三年後還要再經歷他們此生的最後一次考試——散館試,成績優者便能留在翰林做官,否則就會被分到各行政衙門去,遠離最接近天子的清貴之地了。
“我向來不擔心你不勤學,只是怕你太累了。”邊說著話,沈謙邊親自為她泡了壺茶,涓涓細流自他掌中的綠釉小壺裡落入杯中,茶煙嫋嫋升起,溢了滿室的清香。
沈青辰接過茶,抿了一小口,“前日我們的老師告老還鄉了。”
他沉吟片刻,夾了塊白雪松片糕到她碗裡,“如今朝局複雜,倒是可惜這些人才了。”
沈青辰一直很佩服她的二叔。他雖然只是個從七品經歷,對朝局動向卻有異常敏銳的嗅覺,是個才能不俗的人。若再有些背景,他一定是個很成功的政客。
曾經的他也是少年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