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輕吐了口氣,“昨夜睡得好嗎?”
青辰老實地點點頭,“睡的很好,一睜眼已是天亮了。請老師原諒,學生昨夜原是想陪老師處理完公務的……”
“陪我?”他打斷她,淡淡道,“睡著陪?”
他雖是主動跟她說了話,但是話中好像有一絲跟平常不一樣的情緒,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就只答:“謝謝老師為我補完了那張清單。”
“我只是不習慣把事情留一半。”
“嗯。”青辰想,這大約是每個工作狂小小的偏執。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昨晚看了這麼多奏摺,有什麼收穫?”
青辰想了想,答:“那些摺子大多是痛陳朝廷積弊和彈劾官員的,學生看了一遍,大致瞭解了朝廷如今的狀況……國庫空虛,官員的腐敗有些嚴重,百姓的稅賦看似不重,可還是吃不飽飯,是因為火耗太多,還有,北面邊境受韃靼滋擾,百姓困苦不堪,南邊很多地方的水利也應該要修了。還有就是徐閣老……”
“說吧。”
“徐閣老為徐黨壓了這麼多摺子,為他們爭取時間轉圜,有罪的變成沒罪,重罪的變成輕罪,沒罪的又變成有罪……皇上對很多事情,想必不能及時瞭解。”
簡而言之就是,欺上瞞下,一手遮天。
聽完了學生溫和而有條不紊的敘述,宋越邊走邊道,“看得很通透。”
她會成長得很快的。
“是老師教的好。”
青辰這次正大光明地抬起頭看他,清澈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他的臉上,“每一件小事老師都在教我,從前我還擔心老師不能對我們盡心,是我錯了……謝謝老師。”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千步廊兩側栽了樹,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
“……今日公文課上,授課老師讓練題本,學生因昨晚看了那麼多份,還得了最優。”青辰小聲道,她總覺得宋越今天好像不太愛說話,就只能她來找話說了。
“是嗎。”他停了一下,才又道,“授課老師可是讓你這最優輔導什麼人了?”
青辰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大約是徐斯臨,便道:“不是。徐斯臨過來只是請教別的事情,是一本叫《菜根譚》的書。”
“他與你不是素來不合麼?”他微微抬起眉梢,“怎會請教你?”
“……學生也不知道。”想起徐斯臨一下抬起她的下巴,青辰還有些後驚。
那個人素來乖張不羈,行事由著自己的性子,一時擠兌她,一時教訓她,一時又請教她,她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他的心不在習學上,入翰林來只是為今後入閣尋個名頭,想來閒極無聊才做了這事吧。
“嗯。”宋越回過頭來看她,淡淡道:“天地廣闊,兩人餘矣。”
說罷,他又繼續往鎮撫司走去。
沈青辰提步去追,有些不太明白他最後這句話的意思。
兩人餘矣——聽著竟像是個字謎。
徐?
老師是在提醒她,徐斯臨姓徐?
第25章
作為宋老師最得意的門生,沈青辰的猜測是正確的。
這句話中確實隱含著字謎——廣闊的天地之間,有一個能遮天的徐字。徐斯臨姓徐,是徐延的徐。宋老師不論出於什麼目的,確實意在提醒。
可是她沒有想到,這其實是句一語雙關的話,還有另一層更淺顯的意思。
天地廣闊,兩人餘矣——天地雖然大,但兩個人就已經足夠多了。
但也正是因為太淺顯了,所以青辰根本沒有往這個方向想。初秋的金風掠過,吹得她微微眯起了眼,只看見宋越的緋袍衣襬隨風飄動,絢爛如天際的晚霞。
沈青辰沒有來過傳說中的北衙,到了鎮撫司的門口,只見“北鎮撫司”四字牌匾高懸於門楣之上,門口兩側有持刀的錦衣衛把守。從屋簷牆瓦到守衛的人,都像陸慎雲一樣,給人一種肅冷的感覺。
守衛進去傳信了,不一會兒就有人三步並作兩步地出來相迎,是錦衣衛的副指揮黃瑜。他見了宋越,拱手行禮道:“是宋閣老,快請快請。閣老今日怎麼得空到鎮撫司來了?”
宋越領著青辰跟他進門,直接說明了來意,“聽說昨日錦衣衛帶回來一個姑娘,我想,應該是有什麼誤會。故今日特與我這學生一起來澄清一番。”
“閣老言重了。既是我們誤抓了閣老相識的人,閣老只派人來說一聲,我們將人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