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友貴家的一聲高過一聲的咒罵,讓眾人的耳朵都受了一番洗禮,“兔崽子、龜孫子、挨千刀的王八犢子、剁碎了餵狗,狗都不吃的腌臢貨色……”
開始還是集中在幾個小廝身上,漸漸地上升到幾個人的爹孃,再到他們的祖父母輩兒,友貴家的腦洞大開,愣是罵了一路都沒重樣,將幾個人的十八代祖宗都挨個問候一個遍。
黃茂幾個先還頂了幾句,但若論罵人,友貴家的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友貴家的口吐蓮花,以一敵四,那幾個人紛紛敗下陣來。
馬管家掏了掏耳朵,實在聽不下去,“友貴家的,咱們還是就事兒論事兒,到了夫人跟前說個明白的好。被外人聽了去,府上的名聲不好聽。”
友貴家的揪著馬管家,“沒天理啊!他們幾個都騎到老孃頭上拉屎了,還不讓老孃罵幾句出出氣?老孃罵能罵他們一塊肉下來?他們幾個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們這一身的傷,找誰說理去?”
馬管家瞟了瞟黃茂慘不忍睹的一臉血道子,又看了看被趙大玲一棍子打破了腦袋的小廝,和被大柱子咬得一瘸一拐的那個,只能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一切但憑夫人定奪。”
到了夫人的小花廳外,馬管家去通傳。小花廳出出進進都是夫人的親信,光看穿衣打扮已與外院的粗使僕役不同,人人腳底生風,卻偏偏悄無聲息。友貴家的嗓門也不自覺地小了下來,但依舊執著地罵著,“狗雜碎,祖上缺德冒煙的玩意兒……”
黃茂幾個有恃無恐,還衝趙大玲一家人瞪眼。黃茂是翟姨娘跟前得勢的黃媽的兒子,自幼跟二少爺、三少爺一起長大,自是不把她們幾個最末等的僕役放在眼裡。
趙大玲悄悄用手搗了搗友貴家的,“娘,一會兒見了夫人可千萬不要再罵了。夫人問什麼,我來說就好。”
友貴家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你一個姑娘家哪能自己說這種事,明擺著他們幾個不懷好意,娘替你出頭!”
“娘,出頭不是靠罵人的。”趙大玲小聲道:“我有辦法讓夫人懲治他們幾個。”
友貴家的將信將疑地看著趙大玲,未及再說什麼,夫人跟前的琉璃走了出來,“夫人讓你們都進去,不過醜話說頭裡,夫人好清靜,在夫人跟前要輕言慢語,別失了柳府的顏面。”
琉璃的目光掃到友貴家的身上,明擺著就是說她呢。友貴家的可聽不出這麼委婉的警告,一手拉著趙大玲,一手拽著大柱子,昂首闊步地進了花廳……
☆、第14章 顛倒是與非
花廳裡上首的紅木嵌螺扶手椅上端坐一人,四十歲上下的年紀,頭上帶著金累絲翠玉蟬押發,赤金鑲紅珊瑚耳墜,身上一件寶藍織銀絲折枝牡丹褙子,下面是月白色掐金馬面裙,一身的雍容華貴,正是柳府的夫人汪氏。看上去夫人保養得極好,雖不算多美貌,但勝在端莊富貴,只是鼻側法令紋較深,唇角微微下抿,顯得頗為嚴厲。
一干人跪倒在她面前,趙大玲也隨大流拉著大柱子跪在了友貴家的身後。趙大玲最討厭跪來跪去,此刻跪在地上渾身彆扭。沒辦法,現代人的思想又在作祟了。再不甘,也得老實跪著,趙大玲在心中將這場該死的穿越咒罵了一百遍。
夫人也不叫起,伸出保養得白白細細的手接過一旁丫鬟遞過來的宣德青花蓋碗,垂著眼慢條斯理地用茶蓋抹去茶水上漂浮的茶葉,間或輕啜一口。整個花廳靜悄悄的,只能聽見茶蓋磕到茶杯的清脆細響。
這陣勢,連六歲的大柱子都老實了,一聲不敢出。趙大玲偷偷抬眼望去,就見前面跪著的友貴家的已經在簌簌地發抖。
過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夫人才緩緩開口,“我最近是精氣神兒不濟了,這府裡上下雞飛狗跳的,全然不把府裡的規矩放在眼裡。老爺是三品大員,這外面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府上,這要是傳出去府裡下人恣意尋事,你們讓老爺的臉往哪兒擱?老爺放心將府中的事務交給我,卻在我手裡出了岔子,讓我如何向老爺交代?”
馬管家誠惶誠恐地匍匐在地上,“老奴該死,都是老奴沒有約束好底下的人,但憑夫人處置。”
夫人冷笑一聲,“嘭”地將茶盞重重地蹲在旁邊的紅木機案上,“你治下不嚴的罪責自是逃脫不掉。不過,我倒要先看看是哪幾個不知死活的奴才在惹是生非,這樣不把主子放在眼裡。”
夫人凌厲的目光掃過眾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誰是挑頭鬧事兒的?”
喊冤也要講究火候,不見得第一個喊冤的效果就好。趙大玲明白這個道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