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家的可不吝這個。沒等趙大玲伸手拉友貴家的衣角,友貴家的就一個頭磕下去了,甕聲道:“夫人,是這幾個小廝到外廚房尋事兒,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男人去的早,得老夫人和夫人體恤,給了外廚房的差事。可是總有人瞧我們孃兒幾個不順眼,循著奴婢不在,到外廚房欺負奴婢一雙兒女。幸虧奴婢女兒機靈讓奴婢的小兒子來報信,奴婢趕回去的時候,正看到這幾個殺才打奴婢的女兒和外廚房的一個小廝。求夫人為奴婢孃兒幾個做主啊!”
友貴家的說話著三不著兩,又兼粗鄙,讓夫人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沒等夫人發話,黃茂就開始喊冤,“奴才冤枉。夫人明鑑,奴才們就是長了幾個腦袋也不敢在府裡生事兒。奴才幾個是去外廚房領早飯,因大玲子給我們的饅頭粗黑,米粥更是清湯寡水見不到幾粒米,忍不住詢問了一下,誰知大玲子惱羞成怒,呵斥奴才說:愛吃不吃,不吃就滾。還掄起門栓追打我們,當時就把我的腦袋開啟了花。”黃茂指著自己的腦袋給夫人看,“您瞧瞧,血都糊住眼了。還有那友貴家的回來不論青紅皂白撓了我個滿臉花,肉皮兒都撓爛了。”
另外幾個小廝也跟著起鬨,“我們也捱打了,那友貴家的上來就打,連打帶撓,還有她們家大柱子,差點兒咬我一塊肉下來。”
要論傷情,確實幾個小廝更加觸目驚心,女人打架一來撓臉,二來揪頭髮。所以幾個人都披頭散髮,滿臉的血道子。
夫人將視線掉向一直低頭不語的趙大玲,“趙大玲,他們說的可是屬實。”
趙大玲一言不發,只垂著頭規規矩矩地跪在那裡。友貴家的著急地拽拽她的胳膊,“玲子別怕,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讓夫人替你做主。”
趙大玲依舊不言聲,只把頭壓得更低。友貴家的恨鐵不成鋼地偷偷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心中暗罵:死丫頭片子,剛才在外面還說不讓老孃說話,都由你來說,怎麼這會兒成了據嘴兒的葫蘆。
大柱子氣紅了眼,“他們幾個就是欺負我姐,我姐讓我找娘回去的。”
黃茂扭頭對著大柱子,“柱子兄弟,這話可不能亂講的,你看見我們欺負你姐了?你跑出去的時候,我們可是剛進來,那時候,你姐還沒給我們拿早飯咧。”
“這……”大柱子一時語塞,忍不住又惡狠狠地重申了一遍,“你們都不是好人,一群狗不吃的雜碎,你們就是欺負我姐!”
趙大玲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這就是小孩子有樣學樣,跟著友貴家的學不來斯文。但願夫人就當小孩子童言無忌吧。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翟姨娘帶著黃媽匆匆走了進來。翟姨娘一身蜜臘黃五彩繡花圓領褙子,頭上也金光燦燦,打扮的頗為富貴妖嬈,向夫人見禮後款款道:“夫人息怒,都是奴家沒有管好底下的人,讓他們惹出這等有辱門風的事兒。奴家這就把這幾個刁奴帶回去嚴加管教。”
夫人冷笑一聲緩緩道:“你帶回去嚴加管教?這府裡什麼時候由一個姨娘掌家了?我知道,這黃茂是你跟前黃媽的兒子。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即便是你的親信,也不能尋這個私情。我既然是管著府裡的事務,自當行端坐正,不讓老爺為後院的事兒煩心,更不能讓外頭的人說府裡的不是。所以這事兒我還得審個明白。”
翟姨娘挑了挑眉毛,還是硬壓下心中的怒氣,畢竟身份上比夫人矮了一頭,不好明著搶人。翟姨娘心知夫人想借著這事兒做垡子,她掃了一眼跪著的友貴家的一家人,冷哼了一聲,就憑這一家子下等的僕役,也想扳倒她的人?若是黃茂惹了別人還不好說,惹了這沒根沒基的廚娘一家有什麼打緊!
翟姨娘換了一副笑臉,“夫人說的是,這府裡的事兒當然都由您掌管。奴家進府這麼多年了,自是明白府裡的規矩。再說奴家也不是偏向自己人,若是黃茂他們幾個犯了府裡的規矩,任憑您處置。不過,黃媽跟了奴家這麼久,她兒子的品性/奴家也略知一二,怎地幾個小子就跟個廚房裡的丫頭動起手來了?您不覺得稀奇嗎?而且一個個的還都掛了彩,那腦袋都成血葫蘆了,看著怪嚇人的。我看這丫頭囫圇個的可沒傷到哪兒。”
翟姨娘作勢打量趙大玲,“咦,這丫頭看著眼熟,抬起頭來。”
趙大玲面無表情地抬起頭,將臉對著翟姨娘。
“哎呦,老天爺!”翟姨娘手撫胸口,一臉驚愕,“這丫頭我記得,不是上回傷了二小姐的那個雲湘嗎?想起來奴家就心口疼,二小姐那麼金貴的人,玉雕出來的一樣,怎麼就讓這下作奴才給傷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落下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