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哆嗦嗦,已經再難使上力氣。
每一筆都虛浮無力,歪歪扭扭,在紙上拖出了個長長的尾巴,看起來就像爬出來的。
短短二十個字,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就算她死,她也要在衛檀生心中留下揮之不去的痕跡,讓他不得安生。
惜翠哆嗦著又深吸了一口氣,將腕上的佛珠取下。
顫顫巍巍地,她努力脫了好幾次都沒能脫下來,好不容易將佛珠取下,她伸出手,又去取髮間的木簪。
終於將這兩樣一併取下來後,惜翠把它們推到了耿宣仁腳邊,喘著氣道,“煩請你把這些東西還給那位小師父。”
他本來就是一個普通人。
看到面前少女狼狽不堪的模樣,耿宣仁心底的良知終於被引動,難得主動問道,“你還有什麼想對你兄長說的?”
惜翠沉默了片刻。
她沒什麼能對高騫說的,但她這幅身體畢竟還和高騫有兄妹之誼。
惜翠:“你告訴他,讓他多多保重身體,他……”
話說到後半句,卻是再也說不下去。
腹中漸漸漫起一陣絞痛,很快化為排山倒海之勢朝她壓來,好像有一隻手在五臟六腑間翻攪。
這一次,死亡卻來得格外漫長,痛苦也好似被無限地拉伸。
饒是惜翠,也不由得死死地掐住了手,疼得眼淚撲簌簌地掉。
指尖嵌入指腹中,留下深深的印痕。
耿宣仁似乎看不下去了,將臂彎中的白綾抽出。
輕柔的白綾撫慰般地繞上了她的脖頸。
“這一切,都是你二哥選的,”耳畔傳來一聲輕嘆,“要怪就怪你二哥吧。”
伴隨著脖頸前的白綾被收緊。
她與這個世界的聯絡被徹底切斷了。
終於不用再受這折磨。
惜翠慶幸地鬆了口氣。
第51章 一似火燒身
“六郎,已經一天了; 你快出來用些膳食罷。”
望著緊閉的屋門; 褚二孃憂心忡忡地曲起指節敲了一敲。
屋內; 安安靜靜的; 沒有任何動靜; 但正是這安靜卻使得褚二孃心中更加擔憂。
前兩天,高家三娘突然去了,而六郎得知此事後; 竟是面色遽變,回頭就將自己在屋裡鎖了整整一天,任誰來說也不理。
那高三娘她不認得; 只依稀有個印象,似是高家才從外面認回來的血脈,不得家裡看重。
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就沒了?
高家對外稱她得了急病; 藥石罔效。但褚二孃聽旁人傳言道高三孃的死另有原因。
似乎是死得得不太光彩; 高家這才借了急病的幌子; 趕緊擋了下來。
她曉得六郎與高家二郎交好,卻從沒聽聞他還與那高三娘還有些干係。
眼見六郎已經有整整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褚二孃急得原地打轉。
她不肯放棄,仍繼續扣門; “六郎——”
手指停在了半空。
門突然被人從內推開了。
褚二孃一抬眼; 就對上了弟弟的面容; 頓時愣在原地; 竟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六郎?”
她那往日神采飛揚的弟弟,此刻面色憔悴,就像換了個人,怔怔的,木木的。
他瞧見她,一開口,便問:“二姊,我能去高家看看嗎?”
嗓音喑啞得厲害。
高三娘畢竟未出閣,只在家中停靈,不受旁人弔唁。
望著褚樂心,褚二孃一時語塞。
少年失魂落魄,秀美的眼中滿是懊悔之意。
他自顧自地低聲喃喃道:“都是我的錯。當日我若陪著她,她也不會……我明明曉得的,卻還是讓她一個去了……都怪我……”
褚二孃小心翼翼地喚道,“六郎?”
“六郎?”
此時,褚樂心才驀然回神。
他神采奕奕的眼眸,已經失去了光彩。
“我沒事,二姊。”他澀聲道,“剛剛我說的話,你不必往心裡去。”
言畢,竟是又回到了房中,鎖上了門。
六郎性格純善。
她雖不知曉此間緣由,卻大概知道前兩天京中行像時,正是高家三娘去的那一天。
六郎那天和高家人待在一起,想來,高三娘當時也去了。
他眼下定是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