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秋剛回來,身上帶著些藥味兒,生怕將病氣過給她,他行了一禮,下去梳洗。
臨走前,沒忘記說,“我剛剛已吩咐過廚下,待會兒娘子可先用飯。”
等顧小秋梳洗完畢出來,卻看見了完整無好,明顯沒動過的一桌子菜。
再往前看,卻看見惜翠正看著窗外的月亮,明亮皎潔的一輪。
吩咐僕役將小桌移到窗下,顧小秋走到惜翠身旁,問,“娘子怎麼不用飯?”
惜翠回頭看是他,說道,“我不習慣一個人提前用飯。”
這話確實沒有騙他,畢竟她也不餓,用不著一個人提前吃。如果她提前用了,到時候,顧小秋定要吃她的剩菜。
顧小秋他自己一時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感受,只覺著心頭翻起一陣久違的暖意。
“今日十五,若娘子不嫌棄,可願同小秋一起用膳?”
惜翠點頭,隱隱卻又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但仔細一想,又想不起來。
菜色很簡單,兩人吃得都很慢,沒什麼話,只任憑月色默默流淌。
這很像他想象中的家。
顧小秋握緊了筷子,心想。
一家人將桌擺在院子裡或是窗下,一起就著月色納涼吃飯,平安喜樂,就足夠了。
=
而在衛府上,丫鬟正緩緩地踩著月影,退出了主屋。
“郎君已經歇下了,勿要大聲驚擾了郎君。”
左右叮囑了一番之後,幾個小丫鬟悄悄地離去。
月色照入簾櫳,清輝漫灑。
梳妝檯前的琉璃鏡,已換作了另一面。
在鸞鳥紋的琉璃鏡前正坐著個女人,“她”衣著大紅的織金上襦,雪白的緗裙,烏髮披散著。從後看,個子格外得高挑,肩膀也比旁的女人更寬一些。
鏡中映出的人,兩彎黛眉似春日遠山,鼻樑高而挺直,唇上細細地搽了些口脂,唇色丹暉。一雙眼,眼角微微垂下,如琉璃鏡上的丹鳳一般,顧盼之間,勾人心魄。
而此時,那比其他女人更大的,骨節凸起的手,正伸入裙間。裙間正被什麼撐起了一個可怖的形狀。
身上緊貼著肌膚的衣裙,彷彿還殘留著她離去前的溫度,就像她未曾失約,陪在他身側,就像他緊密相抱著她,嚴絲合縫地咬合在一處。
“嗯……哈……翠翠。”
“她”難耐地微昂起臉,露出下頜硬朗的線條,脖頸上的喉結來回滑動著。那雙紺青的眼中,泛著薄潤的水光,不知是情慾還是淚。
他重新打扮了一番,如今不醜了。
——他如今不醜了,他如今那般得好看。
“翠翠。”他眼角微紅地呻吟。
她會不會憐惜於他?
她究竟何時回來?
突如其來的惶惶不安如潮水湧來,他幾乎無法忍受。
作女人打扮的青年,更像那柔美的閉目觀音,眼睫一顫,通紅的眼眶中滾出一滴淚,口中同時吐出邪淫、綺語、惡語和嗔恚。
倨傲中又藏著深深的卑微。
“蕩·婦。”
第88章 嘔吐
用過晚膳後; 得知惜翠要在在這兒留宿,顧小秋並不驚訝。
別院中本就有特地為她安排的住處,每日都有人灑掃,將小桌撤去; 他親自起身送惜翠回房。
見惜翠沒有召他一同入睡的意思,顧小秋低聲道:“若有什麼事,娘子不妨叫我一聲; 我便在外間守著。”
惜翠停下腳步; 觸碰上她的視線; 顧小秋又低下了眼,形容謙卑。
惜翠道:“我並未將你當作下人看待,你也不需要在外面守著。”
顧小秋的所作所為,讓她有些無奈。別說她根本沒把他當下人看待,就是她真的有這個意思,她也絕不會同意他守在外面。
屋外多了個男人守夜,她睡也睡得不安穩。
“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罷。”惜翠道; “你平日要唱戲; 熬夜對嗓子不好。”
顧小秋一直都是無條件聽從她的安排,聽她這麼說,不敢違揹她的意思; 便提袖行了一禮,“是。”
在離去前,青年猶豫了一瞬; 轉頭道,“多謝娘子。”
至於謝什麼,他卻沒有說清楚,忙又提步,藉著月色匆匆地離去了。
等離開了惜翠的視線,顧小秋放慢了步子,慢慢地想。
剛剛她那一聲叮嚀……竟讓他有種仿